从那些官员办公的地方离开,石屹感觉饥肠辘辘,于是他决定先去吃饭,饭后再买些东西。
石屹在路边找了个米线摊坐下,老板过来,他点了一份杂花,老板赶忙去张罗。
已经很久没在这种小摊上吃东西了,石屹比较有印象的还是和两个女人一起吃的路边摊。
第一个是他母亲,第二个自然是陆偏安。
很小那会儿,石屹家就很穷,能和父母赶集的机会更是难能可贵,石屹记得有那么一段记忆。
母亲拉着他去赶集,小摊贩摊子上的东西格外引人注意。
在一个摊位上,母亲如何拉都拉不动,因为石屹的目光被一个按键游戏机吸引了。
同学人手一个,他也想要,可在那个时间点,在农村,在他那样的家庭,穷人的愿望总会落空,直至忘记。
游戏机六块钱,他的母亲踹着三十六块五就去赶集,这如何给他买呢?
毫无悬念,七岁的石屹受了母爱的关怀,母亲又是打他屁股,又是死拉硬扯着,他哭得厉害,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天刺眼的阳光下,不止他一个人流泪。
母亲也哭了,但母亲比他高一些,又跟牛一样把头抬高,用力拉扯着自己不懂事儿的儿子。
哪个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如果条件允许,谁不愿意给自己儿子买想要的东西呢?
身上揣着三十多块就敢去赶集的女人有多勇敢?现在的女人有一百怕是也不好意思出门了。
是母亲在石屹长大后才告诉他的三十六块五这事,但母亲没有说那天她也哭,她也掉眼泪。
还好那天阳光足够热辣刺眼。
母亲爱流汗,看到的熟悉,陌生人大可以把眼泪看做汗水。
长街里,母亲拉着小孩,小孩哭着闹着,商人忙着经营他们的小摊贩,赶集的人行色匆匆,没人会花超过一分多钟的时间去看这对母子。
因为啊,农村孩子想要的很多,但很多都落空,落空难免落泪,落泪久了就好了,时间长了就忘了。
母亲拉着石屹来到面摊,母亲点了两碗杂花,一碗她的,一碗孩子的。
可以不给孩子买玩具,但不能让孩子饿着,冻着,这是穷女人唯一拼尽全力也要做好的事情。
热腾腾的杂花上位,刚被腰斩的葱花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但它们的倔强毫无作用,经过人类搅拌到杂花底下,不到一分钟,它们的勇气和精神都会成为卡牙缝里的调味品。
小石屹边哭边吃,一把鼻涕,一把辛酸泪都落汤里,他的汤是比母亲的更咸一点,因为他被打得最惨,母亲呢?只是委屈心酸而已。
委屈心酸流的泪哪里能和被打流的泪多?
吃了热杂花拌眼泪之后,母亲便拉着儿子去剪了个帅气的光头,不是农村人喜欢剪光头,是因为剪光头头发长得慢一点,那就不用时常花冤枉钱了。
在太阳的反射下,小石屹的光头十分夺目,只是在剪头期间难为理发师傅了,因为那个时候的他正是哭停的前夕。
那种抽泣让理发师傅不得不小心翼翼。
好容易剃光,小石屹从椅子上跳下来,母亲肉疼的给出五块钱,小石屹摸着光溜溜的脑袋,傻啦吧唧的看太阳。
太阳照在他身上,照在他脸上,这小家伙起床太早没时间洗脸,因为他的脸上被流的泪冲出两条痕迹。
不知道他看太阳干嘛,但他就是看了,看很久,好像太阳是蓝色圆盘,你们认真盯着看过吗?
他还在思考为什么太阳能跟火一样让人感到炙热,让人难受,一个耳光悄然落下,母亲骂咧道:“你个小憨包,杂花吃多了噶!眼睛瞎了老娘就不养你了。”
好了,太阳不能继续看了,肉痛,所以继续哭。
不幸的人童年被眼泪支配,石屹便是如此,所以他比较软弱和善良,又有点好欺负,同时呢,又很少人能入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