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最大的。
是最不得喜欢的那个。
从小到大,她就开始带着弟弟妹妹,节省吃食给弟弟妹妹长身体,念书这样的好事轮不到自己,念完了小学后,她就在家里做家务。
过年扯布做新衣裳,弟弟妹妹都有,可独独她穿着赵春娇不要的衣服,又或者是打着补丁的破絮棉袄。
赵春娇总是告诉自己,她是老大,应该懂得让弟弟妹妹。
可是越长大越明白,哪儿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呢?
无非就是不喜欢自己罢了。
如今瞧着自己生活好起来,他们又惦记上了自己,千方百计喊自己回去,怕也不过是为了钱而已。
日子苦的时候,他们不曾来看一眼,如今眼见着程易越来越好,手里也有了点积蓄,他们却又盯上了。
林清然心里委屈又难过,却也不想叫程易知道。
毕竟这是她家里的烂账,总不好叫他跟着心烦。
这会儿被程易逼着没法子,林清然才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张小脸蛋煞白,别开头,固执的不肯让眼泪落下来。
程易抿了抿唇,眉头皱着。
他心疼的俯下身子,细细的将她眼角的泪水亲了亲。
“就这件事吗?”
程易轻声问道。
林清然点了点头,小声道:“嗯,日子刚刚好起来,我不想你分心,况且这是我家的事情,不能让你跟着心里添堵。”
程易叹口气,翻身跟着她一起躺在了床上,看着天花板,手指已经顺着床过去,轻轻扣住了她的掌心。
“什么你家我家?结了婚,咱们就是一家。”
程易直接堵住了她的话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咱们?”
“他们无非是想要钱,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儿,你别再想了,听见没?”
程易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
下一刻,却见林清然忽然侧过了头,定定的瞧着他。
她的眸光很亮,因为刚刚还在流泪,因此眼睛红红的,眸子像是覆上了一层水光,直直的望入人心。
“我不想一味的贴补娘家。”
林清然轻声开口。
她没念过什么书,但是思想也是最直接,最淳朴的。
“我现在有自己的家,要操持的事情很多,处处都要用钱,我不想再像以前一样了。”
所幸她的思想是自由的。
或许,在当年那个茫茫雪夜,她连夜被赵春娇赶出来,连带着箩筐里的包子馒头骨碌碌滚了一地的时候,她就想明白了。
她始终是个外人罢了。
程易倒是没想到林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这个年代套牢在女性身上的枷锁是最牢固的,尤其是思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