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她下意识地喊他的名字,一下子觉得安心了,却在转头看见他的脸时吃了一惊。伊莱的眼睛变了,那双她很喜欢的红宝石一样美丽,总是显得很柔和的眼睛变成了一双红色的竖瞳,带着强烈的威慑性。无论是那双眼睛,还是他的表情都显示出了无法掩盖的愤怒。
“他对你做了什么?”伊莱的声音似乎也因为情绪也发生了些许变化,显得略微有些低哑,他的视线扫过她胸前,看见裙子上被解开的绸带子和两颗扣子,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我没事。我击穿了飞艇,就掉出来了。”艾瑟尔看着伊莱的神情,不知道怎么的觉得有点慌。他现在的样子和之前寻常时候的模样区别实在太大。加尼特的所作所为她当然不能原谅,但是看着伊莱这样的表情,她不禁觉得有点害怕,现在竟然只想着先让他先消消气。她害怕他在极端的情绪下会做出什么让他后悔的事情。
但是艾瑟尔很快意识到这担心多半是多余的,伊莱以极快的速度飞向飞艇,他一手搂住她,另一只手将飞艇给扶正托平,然后控制速度,下降高度向远处一片草地飞了过去。
中途加尼特企图跳飞艇逃离,但没逃过伊莱的眼睛,加尼特被虚空中出现的黑色烟雾绳索绑住扔了回去,伊莱托着飞艇,到了离地不远的地方才将飞艇往地上一扔,然后在那片草地上降落了。
他将艾瑟尔在草地上轻轻放了下来,上前一把将锁住的门掀掉,大步进了飞艇,艾瑟尔跟了进去,同时趁机将衣服整理好,扣子重新扣上,带子也重新束好。
除了加尼特被捆住躺在一角之外,里面其他的魔族看见伊莱似乎都非常惊恐,全部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之前在宴会上艾瑟尔压根没看见有人下跪,在魔王城堡也没见过哪个仆人做下跪这种事情,她一直以为这个世界的魔族没有这种习惯和做法,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也许是要犯了罪才需要跪?
伊莱没有理他们,径直到了加尼特面前,此时加尼特已经坐了起来,望了伊莱一眼,“切”了一声。
“加尼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为什么要这么做?”伊莱望着他,声音并不算很大,语调却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是你说勇者有她自己的自由,不一定要嫁给你的。我今天早上可是又特意找你确认了一次,不是吗?所以我请她去我的领域有什么问题?”加尼特这么近乎耍赖地说道。
“请她去?你把班诺打伤,强行将艾瑟尔绑走叫请?她如果心甘情愿跟你走,会急得击落你的飞艇?你看着她身上这些被绑过的淤青,你敢说这样的话?”
“这个女人并不想嫁给你,连适应性转化仪式都不愿意,你现在根本感受不到她的任何吸引力,为什么要这么在乎?伊莱,勇者是人族控制魔王,控制魔域的手段,每次的合作从来都不是公平的,是人族在压榨我们!这些你应该也很清楚!现在你已经让大家都知道这个女人不愿意联姻,只要再进一步,断了勇者和魔王的孽缘,魔族就不会再被人族约束了!你和你的后代也不会再被勇者约束了!想想我们的叔父,除非你和你父亲一样,只有一个后代,不然你的孩子们也会经历同样的事情,甚至相互残杀,这都是人族的陷阱!”
“合作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就能说这种话?你对于这些事有想法,不同意现在的做法,你随时可以约时间来和我私下谈。我们是表兄弟,你这些年不从来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什么事是你不能在我面前说的?但是绑架,强迫欺辱异性的事情,不管对象是谁,是哪个种族的,都不能做。这么清楚的事情,你是哪里不明白?”
伊莱这么说着忽然一脚踹在加尼特的手臂上,紧接着艾瑟尔听到了骨头折断的声音和加尼特的惨叫。她一瞬间被吓到了。眼前的伊莱显得如此陌生,和她之前看到的那个脾气好得过分,笑容纯真明媚的伊莱仿佛判若两人。
“我不想让艾瑟尔在联姻的压力下强迫自己答应这件婚事,是因为我很珍惜她,这绝不是说你可以为所欲为。你给我滚回你的领域,最近都不要回来这里!之后我会和几名元老商谈你的处罚的。”
他这么说完,转身轻轻架起艾瑟尔,翅膀一展从飞艇中飞了出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两人之间一阵沉默。伊莱的眼睛并没有就此变回寻常的样子,他的神情让她觉得有些难受,也多少觉得有点陌生。
“艾瑟尔,对不起,因为我你才会碰上这种事情。你明明就在魔王城堡里,我却没有保护好你。”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这么说道。
“不是这样的。伊莱,谢谢你及时来救我。”
伊莱的神情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有所好转,他沉默着,仿佛在被某种无声的痛苦折磨着。
她想起伊莱站在家族的照片前那有些寂寞和悲伤的样子,以及他提到加尼特是他现在仅存的血亲,却不再经常来了时的样子。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她在脑海里整理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忽然想到了班诺。
“班诺怎么样了?伤得严重吗?是他告诉你的?”
“嗯。班诺还好,他比较结实,就算真的折断脖子也绝不会致命。他已经接受过治疗了,接下来几天我让他在家休息养伤,并且派了医生和两名魔族过去照顾他。他应该过两三天就可以痊愈。”
“两三天就能好?”艾瑟尔多少有点吃惊。
伊莱轻轻点了点头,“魔族的自愈能力普遍比人族好很多,通常越是强大的魔族越是如此。加尼特断的手臂即便不接受任何治疗,到明天也能自然痊愈了。但你不一样,勇者虽然身体很强,自愈能力却很差,和普通人族没什么区别。我母亲有一次摔断了腿,即便接受了持续的魔法治疗,也还是花了将近一个月才完全好。你刚才从飞艇里摔出去,如果我没及时赶到,你多半也会摔断骨头的。”
他这么说着视线瞟过她锁骨,随即视线又挪到了她露在外面的胳膊,这些地方都多多少少有些淤痕。
“伊莱,我没事的。”意识到他在心疼她,她忍不住伸手彻底环住了伊莱的脖子,将脸轻轻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其实后怕得厉害,如果不是有那个魔法,如果不是有系统帮她,她会变成什么样?被加尼特压在身下的感触让她难受恶心,却又有些挥之不去。如果她没有在那一刻逃离,她真的会被加尼特□□吗?她不敢去想。
但是看到伊莱那摄人的竖瞳,看着他这样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去安慰他。
感觉到她的动作,伊莱微微收紧双臂,将她抱住。他们很快在魔王城堡前降落了下来,在那里有好几名衣着华丽的魔族在等待着,一见他们降落,就围了过来,他们望向艾瑟尔,又再望向伊莱。
“陛下,勇者大人刚刚真的被加尼特大人劫走了?”
伊莱点了点头,“托拜西,你帮艾瑟尔看看伤,检查一下身体,帮她把伤治好。接下来的时间拜托你先照看一下她,我这边忙完了会马上过去的。如果她身体有什么异常,你得立刻来找我。”
托拜西连忙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勇者大人,那请您跟我来吧。”
艾瑟尔点了点头,跟着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去了魔王城堡里一个像是医务室的地方。他让她坐下,然后拿出一块打磨得非常漂亮的晶石,像镜片一样将那块晶石放到眼前,不知道施展了什么魔法。她看到晶石变得光亮,而托拜西的眼睛也微微变了颜色,发着光。
魔族的眼睛真是神奇的东西。说起来在宴会上,她好像也隐隐地看见伊莱的眼睛有些微微发光,不知道是不是相同的原理,契机都是些什么。
“您没有大碍,全都是皮外伤,一些淤青而已,没有受任何内伤。”检查完了以后,托拜西放下晶石得出了结论。
艾瑟尔点了点头,这她自己其实也知道。加尼特想要做的并不是伤害她,而是阻断她和伊莱的可能,阻止联姻。她想到那些关于合作,还有压榨魔族的话,心情多少觉得有些复杂。
“我接下来要给您治疗,需要稍微有所接触,这样可以吗?”他这么说着走近,很礼貌地伸出了手。
艾瑟尔有点不明所以,迷惑地望向对方。
“您不介意的话,把手递给给我就可以了。”
“啊,当然不介意。”艾瑟尔连忙伸出手握住了托拜西的手。这个程度的伤她其实压根不在意,上一辈子被人打时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但是对方是好意,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看见他们脚下出现了一闪即逝的魔法阵,紧接着绿色的小光点在她身上受了伤的地方聚集漂浮,不一会儿那些地方隐隐的疼痛就消失了,淤青也随之都基本消失了。
“谢谢你。”她一面道谢,一面在心里感叹有魔法真神奇。
治疗完毕之后托拜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望向她,“勇者大人,我想冒昧地问一下,您觉得您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决定是否嫁给魔王陛下?”
艾瑟尔愣了一下。多久?她其实也不知道。要是按照她上一辈子的观念和对将来的曾有过的梦想,那结婚之前至少应该恋爱两三年吧。但是在这里,她多半不可能要求那么长时间,她更不知道伊莱进入求偶期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
她犹豫了半天,一时间竟给不出答案。
“我并不是要逼您,催您,只是想了解一下您的具体想法和疑虑,您有什么想问我的,我也会尽力为您解答。”托拜西这么说着微笑了一下,“机会难得,魔王陛下多半还会忙一阵子,我听说您还没有吃午饭,不如去餐厅吃点东西,和我闲聊一下?”
“好。”艾瑟尔愣了一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