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离开老夫人的福清院,就去了钦茹的芙蓉院。她了解女儿,几个下人就想把她的东西抬走,那是想都别想的。
果然,几个小厮垂头站在那里,连院门都没让进去。见吕氏来了,前面的小厮赶紧过来行礼道:“夫人,二……二夫人,小姐……小姐不让搬,您看这……这,还搬不搬。”
吕氏撇了他一眼,呵斥道:“没用的东西,在一边等着。”
那青布小厮冤枉,但一点也不敢申诉,哈着腰和其他人就站到了一边去。
丫鬟碧玉见是当家的二夫人来了,赶紧出来相迎。吕氏细长的眼睛瞟了她一眼,道:“小姐在干什么?”
碧玉回道:“小姐……小姐正打算绣个帕子呢!”
吕氏嘴角轻笑,就走了进去,看见钦茹正半伏在桌上,手里拿着根银簪子,在那桌子上用力点来点去,一脸的不高兴。
看见吕氏来了,钦茹站起来,也不掩饰脸上的表情,拉着吕氏的手道:“母亲,你看看他们,居然要把我屋里的东西拉走,这可是我从小用到大的。母亲,大伯父回来了,为什么要拉走我屋里的东西,还讲不讲理了。”
吕氏也不生气,拍怕钦茹的手,道:“你坐下,小点声,你听母亲讲,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你大伯父和大伯母的,他们回来了,想要回去,也是在理的。”
钦茹长得跟韩钦月有三分象,都是瓜子脸,翘鼻子,只是韩钦月是一双丹凤眼,而这韩钦茹的眼睛像她母亲,细长细长的,眉毛也淡淡的,相较起来,韩钦月比她就要打眼几分,也更周正。但韩钦茹清眉细眼的,倒也颇为秀气,也是个美人胚子。
韩钦茹听母亲这样说,依然不肯,骄横道:“我不管,这东西是我用着,就是我的。不能他们一回来,就拉走,他们自己去外面买去。他们拉走了,让我今天睡哪去?他们干嘛现在回来,不是说喜欢在外面吗……”
吕氏赶紧止住钦茹的话,在她耳边喊道:“小点声,你小点声,让你祖母知道了,要不高兴的。这是你大伯母的嫁妆,不是韩家的东西,让拉走,你祖母是点了头的。”
韩钦茹不可置信地道:“祖母也答应了?”
吕氏继续劝着:“你祖母不同意,谁敢来拉。今时不同往日,你大伯回来了,以后,以后行事不要任性。”
韩钦茹不解,道:“大伯回来了,以后府里就由他做主了?我们都得听他的?”
吕氏道:“那倒不是,不过,你大伯是府里的长子,又官居四品,有他在府里,自然不能像从前那样了。你也大了,要懂事。”
韩钦茹道:“不是说大伯的腿残了吗?以后就做不了官了……”
吕氏一把捂住韩钦茹的嘴,左右看了看,道:“你这不要命了,怎么能说出来。”
见女儿实在不懂事,又怕她以后口无遮拦,吕氏只好把事情摊开了跟她说,“钦茹,你大伯是府里的长子,处处高过你的父亲,别说这本就是他的东西,就算不是他的东西,只要是府里的,他想要,也是可以要的,你可懂?”
韩钦茹不甘不愿地点头。吕氏接着说:“你大伯父腿受伤的事情,到底如何,还不清楚,你可千万不能在外面乱说。如果被他听见了,记恨上你,你岂不麻烦。万一他腿无事,咱们还得依靠他呢。”
韩钦茹这回听懂了,她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母亲,这么说,如果大伯的腿残了,那他就做不了官,也超不过父亲了。如果他腿好了,那父亲就只能在他之下。”
吕氏看着女儿,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个理。吩咐女儿道:“你心里有数就行,嘴巴严实一点。明天去祖母那边请安,见了他们,一定要客客气气的。还要你那个堂姐韩钦月,比你就大半岁,你要跟她表面处理好关系。懂吗?”
韩钦茹早就知道有这个堂姐,只是以前就跟没存在一样,现在回来了,莫名奇妙自己就成了二小姐,心里就有点别扭。
吕氏宽慰道:“我的儿,不必担心。祖母是向着我们的。现在这韩府,还是老夫人说了算,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在这孝道上造次的。在你祖母面前,你可得乖巧一点,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有合适的人家,就要给你定亲了。”
听到定亲二字,韩钦茹小嘴一撅,道:“我才不要定亲呢。”嘴上这么说,脸上却飞起一片红云。
吕氏见女儿小脸泛红,五官精巧,虽然眼睛小了点,但笑起来弯弯的,十分迷人。虽然有点娇小姐的脾气,但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女儿,没点自己的气性呢,只有那穷苦人家的女儿,只能去看别人的脸色。心里暗暗道:“我这么好的女儿,又有那么丰厚的嫁妆,一定要给她寻个好人家。”
吕氏好言好语地继续道:“钦茹,这屋子里的东西,就让他们拉走吧。来日方长,母亲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明天就陪你去家具铺子,选你中意的去。”
韩钦茹心有不甘,这大伯回来第一天,就不让自己有好日子过,以后只怕自己处处要受制。但是,祖母已经同意了,母亲也这样说,自己也闹不过。
好汉不吃眼前亏,遂满脸不屑道:“拉走就拉走,谁稀罕这旧东西。”
吕氏见女儿好歹是同意了,就连忙让几个丫鬟收拾东西,好让外面的小厮进来搬走。
见女儿挂着个脸,吕氏道:“钦茹,你可别往心里去,记着母亲的话,来日方长,这才算什么?”吕氏又指着边上的矮榻,道:“晚上你就在这塌上凑合睡一晚,明天就把新的给你拉过来。”
韩钦茹也不好再绷着个脸,拉着母亲的手撒娇,道:“母亲,以后可得补偿女儿。”
吕氏笑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等你父亲回来,知道你这么懂事,定然是要夸奖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