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天,朝廷的公文就到了。这得感谢赵盛霖,他在之前去往朝廷的奏章中,就已经将韩知府筹粮、押送的事情一一上奏了,里面不乏溢美之词。
等嘉淳帝收到韩知府请辞回京的折子,他对事情已经有了几成印象,自然也就痛快的批复。觉得遗憾的就是韩知府的腿伤不知道能不能好,这可是个可堪大用的人才。先调回京,让御医看看再说吧。
韩府内外也打理得差不多了,韩知府吩咐,主子各带一个贴身仆人,和一些贵重细软,跟随九皇子的队伍出发,其他下人以及行李物件,就在后面由王管家带领,另外组建一个队伍,另行过来,这样就不会拖累贵人的行程。
收到朝廷公文当天,云郝也收到了韩府送来的信,第二天一早,大家就整队出发了。粗粗看过去,也有七八辆马车,承平带着几个护卫在前面开路,后面又跟着一众士兵,这个架势,一般人是不敢惹的。
韩知府坐了一辆加宽的马车,他能斜靠着躺在上面,车厢里垫着厚厚的被褥,以减轻马车颠簸带来的震颤。
此时正是晚秋,秋高气爽,路上倒也不觉得憋闷。因为有韩知府这个伤员,一路速度放慢,预计到了京都,已经入冬。
队伍一路官道,歇息处也都在官道驿站,有时当地的官员闻讯赶来拜见,赵盛霖也只是聊聊几句就打发走。队伍虽然速度不快,但也一直不停,保持着行进的节奏。
但就算这样,对于韩知府这样一个腿伤的患者来说,到了第六七天,身上也难受起来,徐夫人脸色也有点青白,此时路程还没有行到一半。
每次队伍歇息的时候,韩钦月总是第一个跑到父亲那里,看看父亲的情况,韩知府嘴里虽然不说,但神色却能看出一些来。韩钦月隐隐就有些担心,怕父亲伤势加重。
这日中午在茶馆停下来歇息时,韩钦月看着父亲发白的脸色,忍不住道:“父亲,如有不适,咱们就多歇一会。”韩知府道:“这腿疼也是正常现象,我就算在家里,也会不适的,你不必担忧。我心里有数,无非是一个姿势时间久了,就会僵硬,不会有事的。”
韩钦月给父亲揉了揉肩,她往赵盛霖的方向望去,很想上去找他,可不可以一天多休息两次,让父亲能舒展一下。赵盛霖与九皇子坐在另一桌,低头喝茶,似乎没有看她们。
韩钦月看着今天已经过半,就想今天先不说了,到了明天,看父亲的情况,硬着头皮也要跟赵世子讲。一路来,多亏赵盛霖带领,省了很多麻烦,自己也是知道的。但是,父亲的腿如果真的忍受不住,也得去求求他,再放慢一点行程。
结果,到了下午,队伍就多休息了一次,行程放慢下来。第二天,上午下午各增加一次休息的时间。韩钦月心想,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这倒是省了自己的事了。
虽然一路同行,但各自坐在马车上,没有太多交流。等休息时,赵盛霖与九皇子在一处,别人也不敢去打扰,大家不过是能看个脸熟罢了。
这一日中午,队伍又停下来就餐,韩知府与云郝坐一起,九皇子与赵盛霖在隔壁桌,韩钦月和母亲、绍云坐在一起。
用餐完毕,大家正打算起身回马车上,就看见从外面走进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五六岁的样子,白白的皮肤穿着白色纱裙,衬得她胸前挂着的红色相思豆项链十分打眼。
韩钦月一眼就注意到了,记起自己的红手串来。她侧过身,对韩知府道:“爹爹,我的红手串,可有记得带上。”
韩知府闻言,有点尴尬,模棱两可地说:“东西应该都带上了,带上了。这中午天气还有点热呢!”说着,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
韩钦月也没再问,一串不值钱的东西而已,看见了就问一下。
赵盛霖侧对着他们,嘴角扯开一抹笑,右手不经意的在胸前一摸,还在呢,天天带着的。
云郝这几天都没能跟韩钦月说上一句话,这次见韩钦月开口,便搭话道:“月儿妹妹,是得了什么好东西。”
韩钦月笑道:“云郝哥哥,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刚才那个小女孩脖子上挂的红豆豆串的,叫孔雀石。我见了觉得稀罕,就买下一串,放在我父亲那里了。”
云郝眼一眯,笑道:“原来如此。这是南方产的相思豆,也叫孔雀石,在北方是难得一见的,倒是长得可爱。”
韩钦月还是第一次听见孔雀石原来就是相思豆,惊奇道:“原来这就是相思豆,以前只在诗词里面读到过。云郝哥哥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红红的,像心一样的形状,怪不得起名叫相思豆,这个名字极为巧妙,倒是适合心上人之间的礼物。我之前竟然不知,还好是给了父亲,不然就要闹出笑话来了。”
韩钦月说着对父亲做了个鬼脸,她现在想来,大概也明白父亲拿走手串的用意了。
想起相思豆隐含的一些含义,韩钦月便也不再说下去,大庭广众之下,与云郝讨论相思豆,不妥不妥。
韩知府只觉得脸上尴尬,这,这手串可是被赵世子拿走了啊,现在女儿这么一说,赵世子也知道那手串是女儿的了,女儿的相思豆在赵世子手里,这,这,怎么解释这个事情,怎么想这个事情。
他只好装聋作哑,顾左右而言其他,还好韩钦月也没再说下去了。
赵盛霖站起身,冷冷地道:“走吧。”他听着云郝与韩钦月一口一个哥哥,一口一个妹妹,亲热得很,这让他不悦。自己一路故意放慢行程,就为了照顾她,她一点也不知道感激的么?也没见她来道个谢。
他睥睨了韩钦月一眼,觉得这个姑娘心有点大。东西在自己手里,下次让她知道,看她怎么说,不是要送给心上人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