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知府忙完公务回到府中,天已经完全黑了。与徐氏小别胜新婚,夫妻二人互相挂怀,自不必多说。
榜文张贴出去以后,有一些回音,办法收集一箩筐,却也没什么真正管用的。韩知府也是一筹莫展。
散值回到家中,用过膳后,韩知府就来到书房,刚想取出地图,却听见韩钦月在外面问候。韩知府当即让她进来。
韩钦月进来,道:“父亲,我见衙门已经张榜,可得了什么有用的办法。”
韩知府望向女儿,态度亲和地道:“陆续也有一些人出谋划策,却都不甚如意,倒也不意外。”
韩钦月想想也是如此,见父亲这几日过于操劳,就转移话题,闲话家常。又露出手上的红手串,道:“爹爹,您识得这个吗?”
韩知府一看,女儿手上居然带着一串相思豆,脸色微微一变,道,“这是哪来的?”
韩钦月道:“这是孔雀豆,我见有趣,捕鱼大赛时,从河边的一个货郎手上买过来的。”
韩知府松了口气,原来是瞎买的,不是哪个不长眼的送的就好。就道:“原来是串豆子,植物种子,长成如此,确实难得。”
韩钦月摘下手串,递给韩知府,道:“爹爹您看,这豆子不仅颜色鲜艳,还异常坚硬,如铁如石,真是不可小觑。”
韩知府摸了下手串,心里在盘算要把这豆子要过来,女儿豆蔻少女,带着相思豆成什么体统。什么孔雀豆,这狡猾的货郎。
嘴里道:“果然如此,还真是难得一见,如此精巧,又如此坚硬,大自然造物神奇。一颗豆子尚且如此品性坚硬,何况做人乎?为父近来思虑过度,想想也是心思不坚,倒不如这不起眼的豆子。”
竟能让父亲感悟,这豆子有这么神奇?这出乎韩钦月的意料,见父亲如此感怀,就道:“既然父亲有所感悟,女儿就聊表孝心,把这小小物件送给父亲,放在书房当个摆设!父亲平时见了,也能感受到女儿的一片孝心。”
韩知府见女儿纯真,开心道:“还是钦月体贴为父,平时没有白疼你。”
就在这时,王管家来报,说府外有人求见,来人自称有解决玉河水患的本事。
韩知府蹙眉,谁这么大胆,不去府衙,却跑到府上来冒犯。
王管家小心翼翼地道:“我见那人一表人才,像是有几分本事,已将人请至偏厅……”
韩知府一沉吟,道:“那就随我去看看。”
到了偏厅,却见那来人是山上见过的贵气公子,韩知府心中讶异,面上不动声色,道:“竟然再次相遇,颇为有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公子也装出意外的表情,道,“原来是知府大人,在下季康,北方人士,出门游历,路过云州。”
韩知府觉得这人言语虽说不上冒犯,却有股傲气,不是好相与的。
于是也不客气,直接问道:“原来是季公子。听下人说,季公子有治水之策?”
季公子也不谦虚,道:“在下游历四方,看到过一些治水的方法,也许有用。”
韩知府道:“府衙已经张榜,此事颇为棘手,还请季公子指点一二。若真有好办法,定当重谢。”
季公子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韩知府,云州境内,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大水患了,为何突然要治水?”
韩知府沉思片刻,道:“水患一事,本就该防患于未然,若等洪水来了,想亡羊补牢都来不及了。云河这几年虽然没有险情,却也是小灾不断,以前也曾有过洪水泛滥之时,本官既然执掌云州,自然要为民造福。”
季公子看向韩知府,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嘴上这样说,神色却写满不信。
韩知府有点不喜欢他的姿态,却摸不清他的底子,只得说,“正是如此。季公子可否指点一二,也是为民造福的善事!”
季公子道:“韩知府应该知道弘朝三十二年,玉河洪灾,受灾者广。之后,朝庭曾修筑不少人工河道作为支流,分流河水,韩知府不觉得此法适用?”
韩知府一听,这个办法大家都知道,只是不好实现,就有些气恼,道:“奈何周边都是山体,无从下手。如果修筑,得从珲州绕道而来,珲州又无此困扰,如何愿意。”
季公子轻笑,不以为然,道:“此事不难,我倒可以说服珲州知府。但是,韩知府为何执意如此?”
韩知府见他将说服郓州修水道一事,说得云淡风轻,不禁向他多看了两眼。只见这人二十四五的样子,沉稳中透出一股傲气,身着华贵云锦,也不知是何身份。
韩知府想到女儿梦中有他出现,心道:“莫非此人就是上天派来帮助解决此事的?”又见他也去了白云山,就道:“实不相瞒,此事得白云山白观主点拨,如办得好此事,不仅为民造福,也与自身有益。”
季公子了然道:“原来得了白观主指点,那就错不了。我可将珲州之事促成,韩知府意下如何?”
韩知府喜道:“此事难就难在这里,如果珲州愿意修渠道引水分流,我还有何不可。此事若成,定当重谢。”
季公子不客气道:“韩知府打算如何酬谢?”
韩知府道:“张榜悬赏千两,自当加倍奉上,季公子还有何其它要求,只管开口。”
季公子抬头,不以为然道:“我不缺金银,不稀罕。”
韩知府疑惑道:“那季公子可有想要之物?”
季公子站起身来,道:“目前倒没有,不过以后也许有。这个奖赏就先记着,韩知府给个信物,以后需要,我再来找韩知府索取。”
说完,走向前一步,看着韩知府手上抓着的红手串,道,“韩知府手上把玩的,看起来虽不贵重,但既然能在知府手中,定然是得知府信任之物,就拿它作为凭据吧。”
看着季公子伸出的手,韩知府不自觉竟然将手串递了过去。刚一给出,又如梦初醒,想开口取回,却又开不了口,何况季公子已经将它漫不经心地揣入怀中。
见如此,韩知府只好道:“一串不值钱的东西,我也是偶然看见,觉得有趣,随手买回。不如……”
话未说完,只听季公子说:“无妨无妨,就它了,我不怕韩知府赖账。”却是一副要定了的态度。
韩知府只得无语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