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三玖不动,魏青禾又晃了晃手中的玉梳,轻笑了一声。
她这一笑,一旁的阳春哼了声,将玉梳直接塞到江三玖手里,“呆呆的傻子!为美人梳头啊!”
塞完那梳子,阳春就抱着胸,生气地站在一边。
江三玖有些窘迫地垂了垂头,小心翼翼地捏着玉梳上前。
她从未做过婢女,也没给贵人梳过头,一眨眼功夫,她想了许多,若是她做得不好,青禾会不会就不要她了?
只这样一想,她的手就有些发抖,连带梳子也有些拿不稳。
待她栉发时,也不知是自己太用力,还是那梳子与她较劲,听得青禾“嘶”了一声,她吓得手一颤,玉梳应声落地。
完了,她将美人弄疼了!
阳春目光落在玉梳上,撇了撇嘴,果然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小黑蛋儿!
也不知道美人喜欢江三玖什么,平日里这些可都是她的活儿!
魏青禾轻咳了一声,没说什么,回身见江三玖要下跪,眉心一蹙,手上一用力,便将其按住。
江三玖虽没做过婢女,但听秀才和齐老爹都说过,镇上的大户人家里,那些婢女都是要给主子跪下的,犯了错也是要受罚的。
只是,她愿意为青禾而跪,却不愿意为青禾的身份而跪。
魏青禾垂眸看进那小丫头的眼睛,一双眼带着些水雾,深处藏着一种不明显的不甘。
她心下轻叹一声,起身将那玉梳捡起,在三玖耳边轻声呢喃:“无需这般。”
她并未过多解释,只是冲江三玖一笑,便朝门边水盆走去,江三玖见她起身,忙亦步亦趋跟着。
阳春见此,用手臂撞了她一下,率先到了青禾身旁。
魏青禾沃面的帕子本有许多只,但因阳春跟着青禾去了蜜罗殿,就忘了拿新浆洗的帕子出来。
阳春拍了下脑袋,忙要去拿,青禾道:“让三玖去吧。”
江三玖正心下暗恼自己不会做事,一听这话,猛地抬起头,很高兴地扬起笑脸,“我这就去。”
见她跑得极快,阳春的嘴撅得更高了,就知道抢活干!
魏青禾看着阳春,知她心下不乐意,只说:“你日日同我去蜜罗殿,若我在七音苑时,不让三玖近身伺候,她岂不是更不自在?”
对于江三玖来说,比起头上的发饰,更在意能否近她的身。
她带阳春去蜜罗殿,三玖眼巴巴望着她的样子已让她有罪恶感了,是以,早就想好了如何安排。
至于冯曦若所说的发饰,她也早早备好,只是姑娘家都爱美,若小丫头因得了珠花而不好好养身子,总想着戴出去玩儿,才是得不偿失。
但魏青禾没同三玖说,阳春知道此事,因为气江三玖不同她说实话,也没说出口。
阳春瞧了眼魏青禾,只觉得美人对江三玖太好,又想到江三玖替冯曦若隐瞒,忍不住嘀咕道:“也就美人心好,也不想今日那冯曦若来寻她来作甚!”
魏青禾懒待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没应她的话。
见魏青禾不以为意,阳春跺了跺脚,急道:“她到底与冯曦若是同乡,没准儿心里还向着冯曦若呢!最开始,她不就是想找冯曦若进城主府吗?今日她们指不定说了什么,美人可得防范她才是。”
青禾这才正视她,刮了下她鼻子,“你一个小丫头,整日想那么多作甚。”
阳春皱了皱鼻子,见她压根儿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忍不住将嘴撅得高高的。
江三玖一回来,就见阳春瞪了她一眼,她脚下一顿,不知怎么又惹到她了。
她清了清嗓子,先开口问道:“每一条帕子都好看得紧,阳春,今日该给美人用哪条?”
阳春见她拿了一大把帕子,翻了个大大白眼,没搭理她。
江三玖也习惯了,今日每次她同阳春说话,阳春都爱答不理的。
她想了想,刚要从手里挑选出一个青雀图案的帕子,青禾就先抽出一条素色青花帕子,“就用这个吧。”
阳春见状,嘟了嘟嘴,嘀咕了一声,“明明就是什么都做不好嘛。”
也不知道美人怎么这么放纵她!
她这声不大,但屋中静谧,就显得格外明显。
江三玖脸一红,垂着头,没说话。
青禾扫了眼她,眉心微蹙,沉沉唤了声:“阳春!”
阳春抿了抿唇,冲江三玖没好气道:“祁连镇及其他四个重镇皆有世族,以青雀为尊,但……只有在初一、十五或是重要之日方能用青雀图案,以示青雀之尊。”
江三玖脸色一白,今日并非初一十五。
魏青禾见她脸色不好,轻声道:“自家里无需如此,只是,出了七音苑,要慎重些。”
是了,这里不是莲花村,而是城主府。
这里,有太多尊贵的人。
可她也从未想过,原来,尊贵的人,就是一条帕子,都有着许多说法。
只是——
“那画着金色大鸟的帕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