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简约的仪表忽然运行起来,那一条许久不曾跃动的绿线,如今却如同逢春生长般,于悄然间复苏。在检测到其连接者的复苏后,伴随着一些轻微的声响,镶嵌在房间边缘的灯带逐渐亮起,空荡的房间中仅摆着一张病床和相关维生设备。
病床之上是一位面容苍白的中年人,虽然缺乏营养光照,但还是能从这张病态脸上看出一些昔日的魅力,呼吸面罩上有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预示着他身体机能的恢复。
滴!
大门移开,一道人影匆忙走入,她披头散发着,仅能从腕间两枚手环辨别出身份。
“费尔”
轻声呼唤,床上之人的心跳逐渐恢复正常,睫毛颤抖着,微微睁开一道缝隙
“是我啊,为什么要走!留下”
“费尔!拿好这个”
“你不是你是谁?!”
“你不属于这里”
“不要管我,我活不了了”
“将我剩余的灵魂注入你的身体内,在我彻底被拉进去之前”
无数记忆涌来,虚妄蜃境在眼前交叠,霎那间仿佛神游世上百年,身居归始之末,却宛如初降天地宇宙,一片意识组成的领域诞生了,它们一同组成了“费尔”。
模糊的意识紊乱但却井井有条的组合成一条河流,它们汇入位于内心的神殿,将久居于此的灵魂唤醒,为其套上衣装,赋予光明。
滴,滴
缝隙自眼扉开启,光芒涌入,刺激着伏眠的神经,令他不由的发出声响。
“你终于醒了。”
待到视线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看过无数遍,但都不及如此真实贴切的脸庞。病床缓慢弯曲,让费尔能够靠坐着,他注视着这张脸庞,以及那抹令人安心的神秘微笑,说道:“李娜,这一次,是现实吗?”
“何不自己确认一下?”李娜笑吟吟着,她依旧穿着那身洁白长裙,松散发丝中银光闪烁,眼中散发着难喻的目光。她伸出手,与其触及后传来细腻的温暖,她柔声说道:“来吧,费尔先生,这一次,我不会再隐瞒了。”
步履蹒跚,零件迟钝的配合着,直到找回昔日协作的感觉,走至门口,才勉强可以立直。走道很朴素,白青两色的拼接墙面,一盏盏明亮的小灯均布上方,除此之外便看不到其他的参照物,直到朝前方行走数十步,在略有弧度的前方,两侧的两面凹陷进去,一些光从中透了出来。
在低于墙面处镶嵌着一面似玻璃的材质,伸手触摸才能察觉到其存在,并且无法在上面留下什么。内部是一个不大的空间,一盏古老的吊灯便可以照亮每个角落。
这里摆了一张木质小圆桌,上方有着一个棋盘,各式各样的棋子在上方错综复杂的分布着,看着棋盘外立倒不一的棋子,这盘棋的规则似乎并不是人们所熟知的那般。
“你说,蝼蚁意识到注视其的视线,要多久?”李娜看着他,有些玩味的说着。
“蚁群永远意识不到,意识到时已然不属于蚁群。”蚁巢崩塌,溃散尖叫,但当那足以掀起沙暴的翅膀扇动,一切都寂然无声,噤声!
身后,同样有一间,不过里面是一道粉刷白漆的砖石墙面,从相片到手绘到抽象的涂鸦,从左到右依次挂放着。第一张相片是一个由电子显示割裂的白条所组成的抽象人影;第二张是一个似乎死去已久的白肿人类,睁开的眼眸中有着模糊不清的紫色线条,它在死前将其倒映在眼中;第三张是一座雄伟之城,尖塔如石笋林立,神秘圣洁的光芒犹如逆垂的丝缕,自城中蔓延,在空中交织;第四张是茫茫雪原中,与紧偎着的岩石融为一体的探险队,或许与岩石血肉连接,能规避令人望而生畏的暴风雪;第五张是黑暗中的一缕灯火,一人身着白色长袍,坐于灯前研读书卷,灯火将完全不合理的,不属于那个人现实中的影子倒映在墙上
“秘密何处追寻?”李娜抬手轻飘飘看了一眼手环,平静的询问。
“秘密无处可寻,随时可在,即视线之外,若非要答案,那这便是”费尔逐渐熟练的将双手位于身前相扣,像是拉开一卷景画,山水突显,云生鸟鸣。看上去实际上什么都没有,但或许在他的眼中,这便是答案的具象化。
继续向前,左侧依旧是橱窗,右侧则是变成了一块块的分隔玻璃,透过它能看见外面美丽至极的星海,目眩神迷,心生向往。星海之下,是一片高楼伫立的金属城市,静谧又祥和。
橱窗内,放着一尊雕像,细细看去,似乎是星环公司创始人,那个独属于他的标志。两个以着不同轨道围绕着中间恒星运行的星体,像是倒映在宇宙的影子,又像是在黑暗中注视着现实中的星系
“星环代表着什么?”李娜深深看了一眼雕像,昔日旧影在眼中浮现,如今却化作漫天尘埃,在星空中沉浮。
“希望和守护,还有,愚蠢。”耳边人声鼎沸,如同彻夜轰雷,在那高墙之上,风雨将摧毁任何看见的事物,白骨失去血肉,但灵魂作为支撑,亦于风雨中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