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倓笑着解释道:“宴会结束了,那些人酒量不行全喝趴了,孙儿怕您等的急,这不进宫汇报情况来了嘛。”
杨广好奇的问道:“筹了多少善款?”
就目前而言,杨广对朝政还是有着绝对掌控力的,只要他不像鸵鸟一样主动蒙蔽视听,任何事都甭想瞒住他。”
杨倓对此心知肚明,老早便跟杨广详细汇报了宴会筹款的事,笑眯眯的说道:“三万六千多贯?”
“多少?”杨广当场惊呼出声,他虽然曾经阔过,却也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要知道大隋一年的财政收入才五百多万贯不到六百万贯,这还是文帝时期最巅峰的状态,现在的大隋只剩江东一小片,年财政收入连巅峰时期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否则也不至于连骁果军都断粮。
三万多贯,足够骁果军吃好几个月了都。
杨广咬牙切齿,生了会闷气又满脸无奈的说道:“这群该死的士族,个个家财万贯却一文也不愿拿出来帮助朝廷,实在是该死。”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天下纷乱四百年,王朝走马观花的换,世家却始终屹立不倒,如此背景下,哪个世家对王朝会有归属感啊。
杨广就是想改变这一现状才将大隋折腾成了目前这个样子,最后发现无能为力索性摆烂。
杨倓笑道:“明抢不行咱就换点别的办法嘛,天底下最有钱的是关陇贵族,是五姓七望,要是能把他们的钱全弄过来,再来个财富重新分配,大隋就万世绵长了。”
杨广玩味的看着杨倓,过了许久才泼冷水道:“这事好办,晚上回去做个梦立马就能实现。”
别人不知道关陇贵族和山东士族的实力,杨广还能不知道吗,要那么容易对付大隋何至于沦落至此。
凡事皆有根由,提起这两大集团就不得不说他们的发家史了。
关陇贵族其实就是六镇起义的余孽,这群兵痞通过起义和兵变夺取政权,左右好几个王朝更替,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形成了以八柱国,十二大将军为首的关陇贵族。
杨广的祖父就是十二大将军之一的杨忠,从这点来说他们杨家也是关陇贵族的一份子。
山东士族就厉害了,以五姓七望为首的山东士族最早能追溯到先秦,像太原王氏的祖先就是秦朝一人灭六国的大将军王翦,论历史底蕴,关陇贵族给山东士族提鞋都不配。
江南士族则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三国时期的东吴旧部,比如陆顾朱张四大家族,另一部分则是永嘉之乱后衣冠南渡的北方士族,比如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兰陵萧氏。
数百年来,北方城头变幻大王旗,南方同样六朝旧事随流水,日子都不好过,但总体来说,北方还是要比南方富裕强大好几个档次的。
杨倓苦笑道:“皇爷爷,你就这么没信心吗?”
“以前有,现在认命了。”杨广苦笑道:“现在你监国了,就随便折腾去吧,把每天都当做生命的最后一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省的将来死了有遗憾,酒拿来我尝尝。”
杨倓奉上酒坛,吕公公急忙去找酒杯,并命御膳房准备下酒菜。
杨广接过酒坛轻轻一拔便将木塞提到了手里,诧异的问道:“怎么连口都不封?”
杨倓苦笑道:“本来是封的,但守玄武门的独孤盛将军说怕酒坛里藏炸药,非要开盖检查,我还喝了一口呢。”
见识过炸药包的威力之后宫门的排查就严了起来,每天入宫的米面油盐都得仔细检查。
炸药的威力太大了,由不得他们不谨慎呐。
杨广哈哈大笑,抱起酒坛当场猛灌,结果刚喝一口就喷了出来,脸色不善的说道:“怎么这么辣?”
杨倓笑道:“烈酒嘛,不辣能叫烈酒,这酒劲大,别灌太猛得用小杯喝。”
吕公公识时务的奉上两个酒杯,杨倓抢过酒坛小心倒满,这才端起酒杯说道:“皇爷爷,我敬你一杯。”
杨广翻着白眼一饮而尽。
杨倓尴尬的收回酒杯自斟自饮。
“好酒……”杨广猛砸酒杯说道:“男人就该喝烈酒,满上满上。”
爷俩你一杯我一杯,很快小半坛下肚。
杨广最近一直泡在酒缸里,酒量远非宴会上的小年轻可比,杨倓都到量了他依然脸不红气不喘,起身在柜子里搜寻半天,再次回来时手中多了个巴掌大的瓷瓶。
杨广坐定,将瓷瓶推到杨倓面前说道:“给你。”
“啥啊?”杨倓拿起打量片刻,拔开瓶塞就往嘴里倒,惊的杨广连忙抬手一巴掌拍掉,说道:“这是砒霜,别乱吃。”
杨倓吓的酒瞬间醒了大半,不可思议的问道:“给我砒霜干嘛?”
杨广苦笑道:“留着备用,万一哪天叛军进城,自己服下保持体面。”
杨倓:“……”
给孙子吃砒霜,有你这么当爷的吗?
等等,历史上好像有这么回事,自暴自弃的杨广早就准备好了毒药,并跟嫔妃姬女们说“叛军到了你们先喝我再喝”,等于提前就安排好了后事,结果宇文化及等叛军没给他喝毒药的机会,直接给勒死了。
后世屌丝摆的也没这么烂呐。
杨倓讪笑道:“不至于不至于,这玩意我一辈子都用不上。”
杨广苦笑道:“希望吧,有备无患嘛。”
说完抱起酒坛就灌,这次没喷,任由辛辣的烈酒顺着咽喉流入脏腑。
这一通下去杨广也高了,扶着桌案颠三倒四的说道:“大隋大隋,近段日子朕一直在想,百年之后到了地下,你皇曾祖,曾祖母会不会抽我,还有你大爷爷杨勇那个废物,他一定会笑话我的吧?”
杨倓连忙劝道:“皇爷爷你别气馁啊,大隋这不还没亡嘛,祖孙同心其利断金,咱爷孙俩合力肯定能重现大隋荣光。”
“重现大隋荣光?”杨广对此明显缺乏信心,连梦都懒的做了,直接冷哼道:“怎么重现,放眼望去一帮乱臣贼子,那些贵族士族还有那些反王贱民,他们知不知道什么叫忠君,他们都该死。”
这些话压抑在杨广心中不止一天两天了,现在喝了酒终于忍不住,说话的同时直接掀了桌案。
可怜的杨倓就在桌案对面,桌案一翻直接被压在下方,不等坐起就听杨广再次喊道:“吕荣,你告诉朕什么叫忠君。”
吕荣没想到站着也能中枪,连忙躬身答道:“君要臣死臣就必须死,不死不忠。”
杨广直接摔出酒坛,状若疯狂近乎咆哮道:“可是朕让他们活,朕给他们饭吃他们反朕,该杀,全都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