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最激烈的战役有两场,一场是月考,一场是食堂抢饭。
一到饭点,便上演着一场恶狼传说。离铃声响还有两分钟,教室里便全是悉悉索索收拾东西准备起飞的声音。
老李清了清嗓子,布置完物理作业,“你们这群兔崽子啊拿出干饭的精神头学习就好了哟,罢了罢了,一个个安静地滚去吃饭!下课!”
我一把抓起黎梓就往食堂飞奔,今天说什么也得抢到小食堂的蛋包饭!
早下课两分钟就是爽,等我们已经美美坐下,抢饭大军才缓缓来袭。
高中生就是容易满足,一口排长队才有的蛋包饭,一口小卖部买的冰镇可乐,就是快乐。
今日时间充裕,我和黎梓细嚼慢咽不慌不忙,美滋滋享受着难得的空闲。
我不由得感慨“梨砸,我好幸福!我突然觉得我好容易满足~”
“你也别幸福过了头,还有一周就是月考了,记得好好复习!”
“梨子,能不能让我逃避一下现实,谢谢。”
是的,两场战役。
今日抢饭虽是大获全胜,可月考却是我心里的一大包袱。
从小到大,我虽一直不算成绩拔尖,但好歹也不算赶鸭子,可在宁蜀就完全不一样了,毕竟进来的大多数都曾属于金字塔顶端。
况且宁蜀教学节奏快、难度深,第一周之后各个科目便露出了真面目,我的理科短板自然也暴露无遗。
黎梓是学霸,闻佳是学霸,江一是学霸,陈蓓是体育生,盛屿理科绝杀,我前些日子刚刚萌发的一点希望的绿芽,还没生长,就已经被掐死了。
大多数人貌似都会有迷茫期,我好像也陷入了这个漩涡,看不清前路,看不清自身,peer pressure充斥着我的脑袋,不免觉得自己比身边的人都差劲。
我和黎梓都喜欢从凌江园那条路回教室,沿着花坛,依着树藤。
宁蜀位置得天独厚,依山傍水,按我家安女士的话来说,就是一个适合读书的好地方。
许是我心理作用,我总觉得风里都带有江水与青山的味道,深呼吸一口,仿佛烦恼都能随风而去,消散在山里水里。
可我今日大口呼吸好多也没用,月考的压力怎么也无法驱赶。
许是见我兴致不高,黎梓拍了拍我的肩,“安安!你看今天的晚霞是粉色的诶!好漂亮!”
我这才注意到这片粉紫色。
“哇塞!真的好好看!”我不禁感慨。
我一向喜欢看天空,总觉得,天空这么大,我这么渺小,那我的烦恼也不过只是一粒微尘。
记得之前有一次顾听年因为生病,数学竞赛没取得最好的成绩,我也是这么安慰他的。
可我自己居然忘了。
明明我不该是这样的。
黎梓见我有回应,松了口气,明明那么文静一个女孩子,此刻却也学会了让话不落地。
虽然我只有三分钟热度的激情,但我也拥有三分钟悲伤的自愈能力。因此我爸妈总是对我很放心,安女士更是自得,逢人便夸我心态好热爱生活,是个十足的乐天派。
但我自己却知道,我说不清这到底是悲观还是乐观,索性不再剖析自我,总之这样的心态能让我在自己的鱼缸中活得还算自在,不至于溺死在情绪的死角。
回到教室,思绪一下子便被拽回摆在桌上的一叠试卷。粉紫色的晚霞与我内心的独白一瞬便了无踪迹,压力也皆化为实感。
我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做题一遇到难题就喜欢抓脸。偏生抓的时候毫无知觉,往往写完才觉脸上火辣辣的隐隐作痛。
还记得初中物理老师说过,初中物理就如生活常识一般简单,上了高中才会有的物理的样子。
现在的我看着物理试卷不禁攥紧了笔,奉这句话为真理。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喜欢挑战一切的人,我只对于自己擅长与热爱的事所向披靡。
很显然,物理不可能是我的热爱,更不可能是我的长处。
明明认得所有字,公式也记了,上课听得老明白了,可一变成试卷上的题,怎么就是看不懂也做不来。
写个解字和冒号,抄一下条件,写一下公式,便是我对物理最后一道大题能做的所有了。
不禁想起我那平日里吊儿郎当的表哥安亦迟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不过我到底是没他疯。
宁蜀从来不没收练习册的答案,我无比感谢这一点。
可我刚准备掏出答案仔细研读,就被盛屿拿着笔敲打手背,轻声道:“同桌,不要直接抄答案,这样你是学不进去的!”
我欲言又止,看着他一脸较真的架势,无奈道:“可我实在做不来真的要疯了我忍不住!”
“不行不行,把答案给我,我给你保管,哪道题不会我给你讲就是了!其他不说,物理我绝对扛把子!”
我其实真的不是很习惯请教别人,我讨厌别人给我讲了之后我还是不懂的情形,我讨厌那种不如人的感觉,所以我喜欢自己解决所有问题,这样我才踏实。
可我费尽口舌,也争不过盛屿。
“行,那你把你英语答案给我,咱俩都别抄。”
盛屿闻言脸色一变,挣扎了片刻。
“行吧!”看得出很痛苦。
但他答应了,这是我没想到的。
我不喜欢欠人情。
干脆同盛屿提出最后一周合作共赢的想法,我给他讲文科,他给我讲理科,两全其美。
他听了一笑,又露出了小小的梨涡。
“好!”
靠,梨涡真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