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昏迷的第三个礼拜,唐惟天天晚上放学来看她,陪她讲话,今天还给他讲了学校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情,他说,“妈咪,苏叔叔找不到你的消息,都来学校找我了。”
苏祁去找唐惟了?
印象中,唐惟喜欢苏祁甚至更超过喜欢薄夜。
可是明明他才是他的爸爸。
薄夜忍不住问道,“苏祁去找你……做什么?”
“苏叔叔是我的好朋友。”唐惟回头很认真地看着薄夜,“他也很喜欢我妈咪,最近我妈咪的消息被你锁起来了,所以他就想来问问我。”
薄夜没说话,只是眸光幽深。
似乎现在一面对唐惟,他只剩下输。
唐惟说完了话就把头转过去,从书包里拿出平板电脑和键盘,不顾薄夜在场开始啪啪啪地敲击。
薄夜上去看了看,有些诧异地看着唐惟屏幕上那一排排代码,指了指其中一个漏洞,“这边代入有些麻烦了,可以直接省略,后面统计起来的时候加一个代码就好了。”
唐惟打字的手一顿,回头看了几眼薄夜,“你……你也会?”
薄夜这是难道找到了和唐惟一样的兴趣爱好,淡淡地说了一声,“高中的时候经常玩。”
不过他好歹也是高中才开始,现在唐惟这么就会编程了,未来一定不可估量。
唐惟已经不想在薄夜面前再装什么下去了,他已经和自己的父亲直接撕破了脸,还介意什么对方的想法呢?
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唐惟没吱声,倒是按着薄夜所说上去把那一大段的公式删了,随后又开始自顾自地编写,他今天刚和r7ky聊过,那人给了他一个任务,要他写随便一整套的程序给他看看。
虽然是随便,但是一整套,到底也是体系庞大。
薄夜在一边看着唐惟敲键盘,内心五味杂陈,他这个儿子过于早熟,把所有的心思都藏在心里,现在还学着做编程,他……吃得消吗?
后来唐惟花了一个多时把程序写完,转头却看见薄夜就在他背后,这一个多时里,他就这么缄默着,看着他瘦弱的背影,一言不发。
唐惟没说话,觉得胸口的情绪怪异又烦躁,将电脑塞进包里,薄夜出声问他,“你是跟谁学的?”
“自学。”
唐惟闷闷地回答他,“最初的兴趣来源于你书房里的几分手稿。”
薄夜记起来了,他高中的时候痴迷代码,会习惯性做一些笔记,可能这些笔记让唐惟偶然间看见了,就如同子承父业一般,他放下的东西,数十年后,他拿了起来。
薄夜觉得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看着眼前这个孩子,那是他的亲儿子,和他无比相似,他分明该是柔软地对待他的,可是为什么每次相见都是彼此刺伤?
“你如果想学,我那边还有很多专业的书籍……”
“不用了。”唐惟出声打断了薄夜的好意,“我可以自己上论坛查,不需要您帮我。”
薄夜没说话,转头看向了病床上的唐诗。
唐诗……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唐惟这天夜里没有走,因为第二天是星期六,所以他也跟着薄夜一起住在了病房里。
这个病房是高级病房,除了单人间的待遇之外,还有额外的一张床,就是专门给陪着病人过夜的人休息用的。原本都是薄夜晚上忙完工作在这里稍作休息,现在多了一个唐惟,父子俩在独立的浴室里洗完澡挤在一起,唐惟明显有点紧张。
五六岁了,也不算,还没和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起睡过。
他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种事情的发展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薄夜怕他掉下去,伸手揽了一把唐惟,男孩整个人都轻轻颤抖了一下,薄夜没说话。
这么一团靠在他心口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心脏原来也在剧烈跳动。
血浓于水的感觉……原来这么强烈。
这一晚上薄夜没怎么睡好,他也是第一次和自己儿子睡在一起,就怕他半夜踢被子或者翻下去,几乎是隔一段时间眯开一条缝来看看。男孩儿一开始也是尴尬,后来抵不住困意睡着了,熟睡的时候侧着半边脸,肥嘟嘟的,就靠着他,呼吸平缓。
薄夜觉得这种感觉真是新奇,他头一次有了一种……在真正地当一位父亲的错觉。
后来一觉睡到大天亮,林辞早上来敲门给薄夜送了几份文件,两个人谈事情的时候也没有避嫌,就当着唐诗和唐惟的面轻声在病房里交谈,唐惟听了一点,大致是关于公司股票的事情。
他一直都想找个机会看看老板是如何管理公司运营的,现在这个机会放在眼里,不听白不听。
薄夜和林辞聊了很久,期间还拨了几通电话给他们的几个合作商,最后林辞把手里一个u盘给了薄夜,轻声道,“这是您之前派我去查的……”
薄夜点点头,随后林辞冲唐惟招招手,“唐惟。”
“林辞哥哥好。”
唐惟和林辞能认识,也是因为唐诗,林辞很喜欢他,年纪就很聪明。
“我先走了,下次来看你们。”在唐惟面前,林辞不是那个不苟言笑的特助,而是笑起来相当阳光的邻家大哥哥。
薄夜看着林辞出去,又看了眼唐惟,“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零零星星的没听懂。”
唐惟倒是很坦然,“我没有专业学过行政管理这一块。”
“你能懂‘行政管理’这个词语就已经很不得了。”
薄夜沉思片刻,对唐惟道,“想学吗?过来。”
唐惟目光直勾勾盯着薄夜几瞬,那几秒似乎是在做着什么考虑,最后搬着一把凳子坐到薄夜旁边,手里拿着本子,他说,“你教吧,我听着。”
父子两人声地开始专业地学术交流,一冷一嫩的两道声线不停从唐诗耳朵里传过去,她在黑暗中迷茫地望着四周,她到底是怎么了?
那些声音是谁……?
是谁……是谁曾在她耳边,拼尽一切,只为了要把她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