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多了周祈年也烦,有次自习课,周祈年忍无可忍,他这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写了张纸条传给鲍林杰。鲍林杰以为是闫冉冉给他的甜言蜜语呢,开心坏了,结果一打开,看到上面笔锋遒劲,龙飞凤舞的九个大字——
【上课传纸条的都是猪。】
这字任谁都不会认错,就是他周祈年的字!
周祈年的字和他人一样很好认,在一堆狗爬字里惹眼的要命,是能拿去参加书法比赛的那种好看,应该是打小练出来的。
一张扔完,又是一张。
鲍林杰窝着火打开,看清内容后更气了,上面他妈的四个大字——
【看的是猪。】
……
乌云遮挡住微薄月光,夜风的狂妄渗透在树叶每一寸的颤抖声里,灰蒙蒙的天色里,周祈年嘴角翘起笑意,说实话就他这张脸,哪怕是这么朦胧的夜色,依旧是帅的一塌糊涂。
也难怪高中时会有男的说出“我要是男的我也会喜欢周祈年”这种话了。
周祈年背靠着石墙,倦懒无比地开口:“你说追人容易吗?”
“我不知道别人容不容易,反正我是挺容易的,”鲍林杰很实诚,“主要是我俩是高中同学,高中生谈恋爱比较纯粹,感觉到了,表个白就好。”
“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出分那天,班群里都在讨论成绩,我和她在打电话,我问了她的分数,又看了眼自己的分数,很果断地问她,‘我这成绩和你考一所大学是不太可能了,但一座城市应该没问题。我也不是为了你才和你报一座城市的大学的,我就是觉得追女孩儿的话,同城追到的可能性大一点,你说对吧?你也希望你男朋友离你近一点吧?’”
女孩子对甜言蜜语很受用,更何况是这种携带着未来的,独属于少年的浪漫。
少年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因为他生机勃勃,充满希望,他还没进入社会的大染缸,仍旧肆意生长,只想成为她的太阳。
周祈年摇摇头,说:“这招不行,对她不管用。”
鲍林杰一眼看透:“是你说这种话没有任何可信度才对,谁让你长了一张浪子脸?行事作风跟有八百个女朋友一样。”
周祈年不爽,刚准备出声反驳,鲍林杰大手一挥,正儿八经地纠正,“除了八百个女朋友,还可能有两百个男朋友。”
周祈年真服了,差点骂人。
两个人并排靠在石墙上,景观台这会儿很安静,四处放着的帐篷里面的光都暗了下去,站在青城山顶,京市的城市夜景映入眼底,灯火璀璨,犹如繁星倾泻入世。
陆续有人上来等日出,人一多,摊贩也多。这年头,有个好的经商头脑真是不得了。就好比这会儿,又饿又冷的日子里,突然来了个烤红薯的摊子,香的不行,乌泱泱一堆人挤了过去。
周祈年也打算过去给云盏买两个,一个拿来捂手,另一个吃。
路过帐篷的时候,帐篷窸窣抖动,没一会儿,帐篷拉链被人从里拉开,露出张白的跟剥了壳似的鸡蛋的鹅蛋脸。因为睡眠不足,云盏的双眼皮被拉扯成三眼皮,外面风大,吹得她浑身一哆嗦。
刚睡醒,她还没清醒,却还是在看到周祈年的时候乖乖叫他:“祈年哥。”
睡意惺忪的嗓音,黏稠的让周祈年想起小时候去游乐园里妈妈买给他的棉花糖。
棉花糖比小周祈年大多了,又甜又香又软,小时候爱吃甜食,吃多少甜的都不腻。秋日太阳温柔绵软,他沐浴在阳光下只觉当下就是最幸福的时刻。一个棉花糖他吃了一下午把它吃完,双手沾着糖,嘴角脸畔都是,他伸出舌尖流连忘返地舔着嘴角的余味。后来周祈年也去过那个游乐园,买了同款棉花糖,可再也没有那个味道了。
很甜,甜的能让人忘了人生的苦的甜。
远处树林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云盏叫了周祈年半天也没听到回应,于是慢吞吞地起身,从帐篷里出来。甫一站稳,眼前陡然一暗,继而肩头一重,一件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周祈年拿着外套把她罩的严严实实的,衣服上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也牢牢地包裹住云盏。在凉风汲汲的清晨,在嘈杂凌乱的山顶,云盏的心蓦地很安静,也很安定。她撩起眼皮看向面前距离自己极近的人,光影昏蒙,搅得视线模糊,他整个人都是模糊的,但他的存在是真实的。
怎么会有人能够从一出场到现在,都这么有存在感呢?云盏想不明白。
和他相遇至今,好像每一帧画面都能在脑海里反复放映。他的存在凶猛又强烈,像是孤身行风月的刺,能戳破一切虚幻。
“发什么呆呢?”
充楞之际,头顶响起他的嗓音,微哑,像是某种重金属音乐。
云盏轻轻地啊了声,随即又听到他说:“让你拉个拉链,半天不动,怎么,眼睛是睁开了,但是大脑和身体还没醒?”
“没有——”
“嘶——”一声流畅的拉链声响起,云盏慢半拍地低头,没来得及看到周祈年收回去的手,只能看到被他紧密拉至锁骨下方一寸部位的拉链。
周祈年分寸拿捏的很好,拉拉链的时候连云盏自己衣服的衣角都没碰到,拉完拉链立马就收回手,多一秒都不留。云盏的头发松松垮垮地扎在脑后,一绺碎发散落在颈侧,拉链拉上去的那一刻,风暧昧地吹,周祈年其实是有碰到她的发丝的,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却不知为何,他指尖现在还是热的。风吹不去的余温。
周祈年刻意忽视手上的温度,装不在意地问云盏:“怎么醒了?太冷了,还是睡不舒坦?环境确实不太好,你将就着睡睡。”
云盏摇摇头,说:“烤红薯好香,把我香醒了。”
周祈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