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将多余的围巾披在她身上:“不会的,你不是要写一个关于爱的故事?那就是你不得不做的事啊。”
“你不明白,我其实不是非做不可,我只是在找个理由,一个很重要的理由。”
看得出来,洛雪并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伊人转了话锋:“受伤时,我做了一个梦,不知道算不算关于爱,你愿意听吗?”
“当然。”
伊人陷入沉思,回忆起那个令自己印象深刻的梦境:“曾经有一个少女不通世故,她从小就跟着父亲生活在深山,可她却无比向往外面自由的天空。终于有一天,趁着父亲久久未归,她跑出那片深山,四处游荡,遇到了那个令她往后余生都难以忘怀的人。”
“那一定是个很美的邂逅。”洛雪猜测。
伊人点头,露出肯定的表情:“那是一个午后,少女在树林中舞剑,激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飞舞,阳光映衬着落叶,照耀在少女最纯真无暇的脸上,这样的情景大概是那名少年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场景。少年是山门中人,他要下山一年,游历人间,行侠仗义,没想到刚下山就遇见了少女。少年满心想着修行过的那些清心咒,责怪自己不该被美色所迷。可是人真的很奇怪,越不想做的事情就越会去做,少年听说了少女自幼的故事,十分感慨,便决定带着她一起闯荡天下。少年的修为很高,一路上也都是他照顾着少女。他们去往苦寒之地,寻找深埋冰川之下的冰石,去往如地狱之火般的火山之中,拿取火石。一路上,少女看到了众生遭受的苦难,她从没想过外面的世界会是这个样子。饿殍满地,民不聊生,人们心中有太多的恶。少年说等集齐了冰火两石,他们就可以打败造成这一切的恶魔。可是……”
“可是……”洛雪殷切的眼神看着她。
“少年却带她回了家,这时少女才发现自己竟是恶魔的孩子。而她的父亲之所以成为荼毒人间的恶魔,皆是因为她的病,父亲为了让女儿安然无恙地活着,不惜赔上天下人。少年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但他为了苍生,却不得不与恶魔一战。在那儿之后,少年再也没见过少女。”
伊人顿了顿,洛雪问:“后来呢?”
空中有零星的雪花飞舞,伊人将手缩回衣袖中,神色平静:“终于到了决战的那一天,少女站在山崖上,山崖底下是父亲这些年来收集的魔气,用以维持她的生命。少女也很奇怪,一个靠魔气长大的孩子却没有为祸苍生的想法,她只愿世间再无疾苦,人间再无不幸。少女将从火山那儿拿取的火种扔向崖底,山崖下燃起熊熊大火,魔气逐渐消失。可是少女却哭了,她说‘只要我还活着,魔力便不会消散,你与我父亲之间,你永远不可能赢。但没关系,我会让你赢。’”
“她要牺牲自己?”
伊人再次点头:“少女说完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那是她最后一次看到夕阳,随着身体的急剧坠落,太阳变得越来越小,光芒越来越弱,直至消失。少女对着夕阳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她很思念那个少年。”
伊人摇头:“她说,希望你能赢。”
洛雪问:“她是因为爱?”
“我不知道。你说少女是因为爱上了少年才甘愿赴死,还是因为她原本就不想要生灵涂炭?恶魔的孩子,却有颗良善的心。”
这个梦,是她受伤昏迷后做的,清醒以后记得尤为深刻。伊人一边讲故事,一边在纸上画着梦境中的情景。
少年少女初次相识的情景,落英缤纷,少年看到林间舞剑的曼妙身姿,眼神中满是心动,第一次遇见已是一生。
少女与少年游历人间时,看到人间民不聊生,伤心落泪。少年负手而立,眼神坚定,那个时候他就坚信,有生之年要荡平世间所有邪恶。
少女站在崖边,望着夕阳,怅然若失,那一刻她眼神中没有不甘,只有平静,就像是从来知道自己就该是这样的命运。
少女纵身一跃,跳下悬崖,夕阳很美,却越来越远,她伸出手,仿佛想要握住最后的一寸阳光。
洛雪看着她的画,仿佛真的经历了这个故事,她说:“我想情爱中最难得的就是保持本真。我觉得少女不是因为爱上少年,才懂得天下大义,而是因为她本来就胸怀大义,所以才会爱上有同样抱负的少年。即使是恶魔的孩子,可是恶魔却不想让他的孩子成为小恶魔,所以少女才能天真快乐的长大。”
“是吗?”伊人将画递给她。
洛雪接过画,爱不释手,仿佛得到了很珍贵的东西。“如果他们可以有名字,你觉得是什么?”
伊人瞧了一眼头顶的太阳,冬日里的阳光没有那么刺眼,温柔至极,带给人无限温暖。她说:“少女就叫灵吧,每一束阳光都带有灵气,是上天的恩赐。”
过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说话,洛雪忍不住问:“那少年呢?”
伊人垂下眼眸:“渊,深渊的渊。”
“这个故事和这几幅画,可以送给我吗?”
“好,送给你,希望你能找到爱。”
“那你可以给这几幅画署名吗?”
伊人在画纸上写下名字,她没有带手机,随后又拿起另外一张纸,写上自己的联系方式,一并递给洛雪:“可惜,这些画没有上色,而我就要回去了,如果你想要我给它们上色,就联系我吧。”
洛雪看到画尾的地方赫然写着‘所谓伊人’。她不由问:“你是所谓伊人?”
“你知道我?”
“嗯,我有看过你的画展。”
“那是我的荣幸。”
出来时间久了,护士来找人,推伊人回病房。她指了指洛雪手上的画纸:“我该回去了。如果想要上色,记得找我喔!”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