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科技日益发展的今天,人工受孕种类繁多,因此遗弃小孩的原因也变得五花八门。
以前无非是因为家里穷,养不起小孩,或者父母混蛋,不愿意对小孩负责,现在很多被遗弃的孩子都出生在实验室。
这些孩子和早些年借腹生子被遗弃的孩子一样,同样可怜。
家长授权实验室培育孩子期间,男女双方感情破裂,造成没人愿意接收产品的局面,在实验室是很平常的情况。对家长来说,实验室里的孩子除了带有自己的基因外,根本毫无关系。
实验室孕育生命主要是模拟子宫,并且实时观测,此项研究有成功的案例,但还存在隐患,容易造成孩子有先天性的问题。那些存在先天性问题的孩子,便会遭到买家强制退货。没有十月怀胎的辛苦,对着实验室的胚芽,自然很难生出为人父母的爱护之心。
尽管政府对这类孕育方式已明确禁止,但因为需求众多,仍有大批不正规的实验室偷偷做这类生意。
养心孤儿院里就有很多孤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出生后,被遗弃,继而被孤儿院收养。
养心两个字是伊人的意思,她说,希望可以养护那些破碎的心灵。
伊人有空就会去做义工,既能让自己变得充实,也能了解现在小孩的情况,让基金会在其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养心孤儿院的院长是个体态丰腴,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她见伊人这么喜欢小孩子,便打趣:“颜小姐既然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自己生一个?”
伊人刚陪小朋友们做完游戏,满头大汗,听见院长这么说,只想搪塞过去:“嗯。我们俩还年轻,打算过两年再要。”
其实,她心里清楚,有些事情,一个人想有什么用?对方不配合,都是空谈。
照料完这帮孩子的午饭,伊人和院长已经筋疲力尽。另外几名老师正趁着孩子们玩耍,赶紧扒拉碗里的饭。
院长让伊人过去吃饭,她拒绝了,说:“院长,我一会儿还有事,就先走了。”
“再怎么样,先把饭吃了呀!”她拉住伊人的手。
几次推拉后,院长也说不动伊人,只好作罢,只是免不了唠叨着让她记得吃饭,要注意身体。
除了陪同小朋友玩耍,伊人顺便检查了一遍孤儿院的各项设施,还考察了小朋友们学习和生活的环境,确认有严格按照基金会的要求实行后,才放心离开。
她没有叫司机来接,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大街上闲逛,走到跨城大桥上时,望着底下汹涌澎湃的河流出神。
站在桥上向下看,水流正自西向东流淌,最终去往大海的怀抱。
她站在桥上,拍了一张水流的风景照发给水穷处,附言:下次我们就约在跨城大桥这里,然后顺着河流一直朝前走,看看水流穷尽的地方,是不是会有云层翻滚?
过了一会儿,水穷处回复:即使水流尽处,没有云层翻滚,有一片碧海蓝天也是很不错的体验。只是,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所谓伊人:即使它不会回来,我们曾经看过也足够了。更何况,万物自有规律,它会化作雨,化作雪,化作它想成为的一切,重新降临在你身边,也未可知。
水穷处:听说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应该会下雪,也许是它回来的信号。
伊人沿着跨城大桥继续向前走,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道路上,车辆不断穿梭,发动机的轰鸣声此起彼伏,头顶飞车川流不息,它的速度很快,还来不及看清它的样子就从上方呼啸而过,只有那短暂遗留在天空的白色划痕映证它的足迹。
吵闹,十足的吵闹!喧嚣,张扬的喧嚣!整个宇宙既广袤又寂寥,只有人间,拥挤又喧哗!
这是颜家大小姐的秘密,她从来不敢告诉任何人,只敢在一个人独处时低声呢喃:“我真的很讨厌这个世界!”
伊人在马路上独自行走了半个小时,那辆跟在她身后的车终于按捺不住靠近她停下,司机毕恭毕敬地说:“大小姐,您该回家了。”
她低着头,看不出什么情绪,等抬起头时,已经露出标准笑容,说:“好。”
次日,伊人去了心理诊疗所,会见岳锦医生,完成双周一次的常规任务。
岳锦独自经营这家规模不算大的诊所,从某种程度上说,她的工作就是专门为颜家大小姐服务。
岳锦,四十岁上下,穿着板正,时常戴一副金丝框眼镜,一双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
她问:“最近生活开心吗?”
伊人翘起二郎腿,对这样的开场白习以为常,回:“挺好的。”
“胃口好吗?”
“挺好的。”
“但我听说你最近吃得很少?”
“既然你都知道,何必问呢?我每顿吃多少粒米,你应该都知道吧?”言语间尽是讽刺。
岳锦没有被激怒,继续在她夹板的纸上圈圈点点,她藏在眼镜后的眼神极为温和:“你知道,我们只是关心你。”
“所以我没拦着。”
“最近睡眠好吗?”
“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