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韩三郎又为凌燕秋买了一些小食,说是晚膳用得早,吃点小食,免得过会儿饿肚子。凌燕秋不置可否,就由着韩三郎买了两三袋。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韩三郎最终将凌燕秋送到了工坊门口,当然这少不了凌燕秋的指引。工坊在点心铺子后方的巷子里,还好天色还未全黑,不然还得打灯笼呢。
凌燕秋含笑谢道:“多谢您相送!”
“谢什么,还见外?”韩三郎说道:“明日酉时,记得到方才河边林荫下等我,我有件事要与你商量,还有件东西要给你。”
凌燕秋有些意外,以为今日午后的一切就像是在做梦!若是梦,她只愿永不清醒。
“是何事,能现在告诉我么?”
韩三郎拍拍她的肩膀,道:“明日吧,过早说,没什么意思。”
凌燕秋点点头,答应道:“嗯,知道了。”
“那我也回了,你早点睡!”
见韩三郎要走了,凌燕秋很是舍不得,急忙唤道:“韩爷……!”
“怎么了?”
“……”凌燕秋也不知说什么,仔细想了想,道:“这么多小食,我也吃不完,不如您也拿点回去尝尝?”
韩三郎点点头,于是来到凌燕秋身前,在她手里抽走了一包小食,道:“就这袋吧,早点休息!”
“嗯!”
……
直到韩三郎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凌燕秋才转身进入屋内。
工坊并不大也就三间瓦房而已,一间是灶房,一间是库房,另一间是柴房,而凌燕秋就是住在柴房里。
对凌燕秋来说,住在瓦片盖柴房里,已经很好了,起码要比之前住的那些地方要好很多。打开柴房的门,里面黑漆漆的,摸索着拿出火折子,点燃一旁的油灯,屋子里才显得没那么黑暗。将手中的小食放在床前的小几上,然后端着木盆到厨房打点温水,再放少许盐巴后,将木盆端回柴房,最后将房门关上反扣。
凌燕秋迅速解下围在脖子上的布巾,长呼一口气。她之所以大热天脖子上围着布巾,是因为脖子上的烧伤,狰狞的疤痕,绵延至后颈。随后,凌燕秋又解下外衣、中衣,大面积的烧伤呈现了出来。
以左手臂最严重,几乎变了形,疤痕绵延至背部、锁骨、脖子、后颈,可见当时的伤势还是很严重的。天气炎热,凌燕秋又穿得严实,导致全身都出了一层薄汗。烧伤处新长出的嫩肉,遇到汗水,就会瘙痒难耐。凌燕秋很想给自己挠痒,可又怕将新长出的嫩肉挠破,只能忍着,用淡盐水清洗……
清洗完后,穿上短衫,将盆里的水端出去倒掉,再扣上房门,坐在床边,倒上一杯水,喜滋滋地吃着放在小几上的那两袋小食。
整个半日,凌燕秋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不仅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韩三郎,而且还看见他笑了,笑得如沐春风,那一瞬,让凌燕秋忘记了之前所受的苦。之后,又是吃饭又是散步又是买小食……久违的安宁感,溢满全身,凌燕秋很是满足。
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二更天,打更人吆喝着,提醒着周围的百姓。
工坊的柴房小屋内,凌燕秋正在床边来回踱步,只因她将那两袋小食全数吃进腹中,现如今正撑得厉害。所以,她得给自己消消食……
这一折腾,凌燕秋直到三更天才睡下,谁让她吃撑了呢。因为从小养成早起的习惯,即使睡得晚,可时辰一到,自个儿就醒了。
寅时三刻,天还未亮,凌燕秋起身梳洗,不一会儿,工坊便响起了敲门声。来人是点心铺子的老板娘和另一位糕点师傅。他们每日这个时辰就要准备做糕点,各色各样的点心,过程繁多,其中不乏做工复杂的。要赶在辰时,将糕点做好,早起是必要的。须臾,灶房里便忙碌起来……
由于凌燕秋睡得晚起的早,导致次日瞌睡连连,想着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好几个时辰,于是,午后睡了一下,可没想到这一睡居然睡过了头。紧赶慢赶,终于在酉时三刻赶到了河边林阴处。如猜想的一致,韩三郎与杜晟已经坐在石凳上等着她了。
凌燕秋倍感羞愧,快速来到两人身边,用沙哑的嗓子解释道:“抱歉,我午睡过了头……久等了!”
“燕秋姑娘,你的嗓子?”杜晟没想到,凌燕秋的嗓子居然变成这样。
凌燕秋对着杜晟勉强笑笑,随即垂下了眼睑。这时韩三郎从怀中拿出一个稍大的锦囊,递给凌燕秋,道:“这锦囊你收好,里面是你的卖身契和为你置办好的户籍,你现在已经是平民身份了。”
凌燕秋呆呆地从韩三郎的手中接过那那个锦囊,眼中泛着泪花,喃喃道:“平民……”
杜晟在一旁说道:“昨日,爷让我逮着那三人,到扬城「悦来楼」赎回你的卖身契,再到衙门去,将你的贱籍改为平民!爷非得让我今早将事情办妥,然后赶紧回来将这两样东西交与你,可累惨我了。”说完,杜晟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只见韩三郎瞪了他一眼,杜晟瘪瘪嘴,侧头向河中看去。
凌燕秋捧着那个锦囊,不禁心潮起伏,百感交集。朝着韩三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感激涕零道:“感恩戴德的话我不会说,以后我就是您的奴婢,任何事情,随您差遣!”说完,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以示敬重。
“你……”在韩三郎心中,是真心将凌燕秋当友人待的,但凌燕秋做出这种反应,也是他始料未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