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建新水库五号工地的义务工,来之前他本来在做白木耳的生意,自己种自己卖。
现在很多小生意是不允许干,但种白木耳很多人都在做,当地也不反对,于是他说干就干。
听说隔壁j省收购价高,就专程跑j省去,尝过一次甜头后,觉得自己种不划算,就开始收购周边农户种植的白木耳。
种植户信任他,允许他把货物卖了再给钱,可就是那一次,他到了j省车站,被车站的工作做人员发现了,怀疑他不按规定买卖,就把他的货物先扣下了。
货物没了,钱也没拿到。
车站工作人员说,只要他能拿到当地盖章的证明,就同意归还货物。
他多次去找过当地当地办事处,可没有人愿意为他开证明。
走投无路之下,他只能挨家挨户去给农户解释,好在农户们都知道他的难处,都愿意等他的好消息。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大队长来家里,说必须每家每户出一个劳动力去给县里新建的水库当义务工,相当于是参加建设的农民要自带粮食挣工分。
如果不去的要给钱,按一天3元算,交30块钱就可以了。
家里有青壮劳动力,谁也不愿意出这种冤枉钱。
何况他家里背了债,钱哪里能拿得出来。
但陆老大跛脚,其实去工地干活不合适,可农活熟悉,倒是一把好手,家里缺不了他。
所以人选只能在陆家老二和老三之间选。
陆家老三一贯偷奸耍滑,哪里能吃那种苦,加上陆震干了赔本的买卖,一家子还没分家,只能跟着背债,陆震没有理由拒绝,就去了。
而且二房三房两个女人都怀了孕,总要有一个留在家里照顾媳妇儿,陆震一贯能为兄弟出头,无论如何,他都会去。
人在外,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家里的媳妇儿孩子,好在家里人口多,有老娘在,几个妯娌互相照应照应,媳妇儿孩子不至于吃苦。
他没日没夜干了一个月,衣服脏污,蓬头垢面,通讯员喊他去领救济包。
之前营地因为一个烟头导致一排临时房着火。
临时房是用毛竹、麦秆扎的,一旦着火,火势蔓延极快,烧了两三个小时,修理所、食堂,所有吃的、用的、穿的,什么都烧没了。
所幸当时民工都在外面干活,没有出人命。
这次是领导跟上级申请救济包到了,大部分人都领走了,唯独缺了陆震,就把陆震喊来。
陆震原本在工地也是搞搬运的,后来知道只有他能修板车,就被分配去了修理搬运的板车。
在他没日没夜的干活下,工地的运作才能有条不紊的运行下去。
年纪四五十岁的刘教导员看他这副脏兮兮的样子,又是心酸又是欣慰。
至少是个踏实肯干的青年。
“辛苦你了,你先去洗洗,好好将自己捯饬捯饬,回头再来这里。”
陆震来这里的一个月,一开始压力很大,因为扣押在j省的货取不回来,还不了农户们的钱,家里媳妇儿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他只能通过昼夜干活来麻痹自己。
所以当教导员说出这番话时,他才惊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洗澡洗头,跟个乞丐没有什么不一样。
等他去附近河里洗了个澡,又去剃头匠那儿把头发和胡子理一理,焕然一新后才又回到营部。
陆震长得高高大大的,个头看上去有一米八多,剑眉星目,棱角分明,因为常年奔走讨生活,所以肌肉也格外发达,理了头发和胡子后,英俊的模样显露无疑。
两人在交谈过程里,刘教导员得知了陆震的困难,尤其知道那批被扣押的货,他答应会尽可能帮忙弄到当地证明。
陆震当场表示感激不尽。
刘教导员说:“我这里还有剩下的赔偿款包括粮票什么的,你今天都领走,你这一个月日夜工作的工资也包含在内,角落里的救济物,有合适的,你也捡走。”
说是义务,其实还是有点工资可领的,他领了六十八块钱。
陆震从刘教导员那里离开后,忍不住掂量掂量手里的赔偿款(有大量的粮票布票等)和救济物,嚯,能值不少钱。
手里的重量让他的心突然就踏实了。
要是将这些拿回去给媳妇儿,媳妇儿准高兴。
他的义务工完成了,明天就能回家见媳妇儿孩子了。
只有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家。
当晚陆震回去美滋滋睡了一个踏实的觉,然后就梦到了媳妇儿孩子出了事……
第二天,姜悦早早起来给两个儿子做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