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窗台微启,一缕淡薄的月光射入房内,轻匀的落在赤婸身上。赤婸沉睡的容颜直如月照花林,又如姣花临水,娇艳婉媚之余又见清淡沁人之处。
白珩全然没有料到自己回到房里看到的,会是这般光景。他的神情一滞,而后别过脸去,左手轻抵着下颌,月色清淡之中,他面上竟是有些无措。
就在此时,忽听得赤婸低低咽咽了一声,模模糊糊几声呓语,似在叫着“大哥”。
白珩微微一怔,回眼看她,却见她眉尖若蹙,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底下隐有泪光莹然。
也不知她梦到了什么,竟在梦中也是这般伤心?
赤婸站在窗前,那扇窗已经很老了,上头的漆都已有些斑驳了,然而窗橑镂花,却给抹拭得极是光洁,那些细微转折之处,竟是连一粒灰尘也未曾积下。
她手指勾着窗榉,向外望去。
屋檐在地下投下了长长的阴影,阴影之外,便是那处院子,院里的那一棵梨花,正自盛放。
而有一个人,背对着她独自站立在那株梨花树下。
梨花白清如雪,压枝欲低,数片花瓣随风而落,落在那人的肩上,与他一袭白袍融为一体。
赤婸隔着窗子望着白珩,也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发急。
“大哥,大哥!”她出声叫唤道,却发觉自己的声音几乎发不出来,直着喉咙连叫数声,却均细若蚊鸣,几乎连自己也听不见。
花树之下,白珩纹丝不动,连头也未曾转过来。
赤婸不住叫唤,他却全然未闻。他在树下驻足片刻,便举步慢慢地向院外走去。
赤婸心下焦急,伸手忙去推窗,谁知那窗子竟是推之不动,便忙转身去寻其他门户,然而屋里黑洞洞的,却是遍寻不着。
赤婸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隔窗见白珩越行越远,心中的惶急真是难以言喻。
她隐隐知道,白珩这一去,便不会再回来了。
“大哥!大哥!”她大叫,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双手抓着窗子猛力摇晃,语带哭音,“你要去哪里?大哥你别撇下我一个人!大哥!”
然而白珩终究是走得越来越远,忽尔身形一闪,便再也看不见了。
赤婸心中大痛,放声大哭。
忽觉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身子,一声一声的轻唤:“赤婸?赤婸?”
赤婸一惊而醒,只觉得面颊湿凉一片,喉间犹是哽咽,心上还是乱跳,她一时还不知原是一梦,嘴里仍在乱叫乱嚷着“大哥”。
“赤婸,你魇住了,快醒醒。”却听得一人在旁道。
赤婸在梦中只哭得头脑发胀,此时方才清醒了些,回眼看时,只见一双清疏沉静的眼睛正自望着自己,眼中流露出关怀备至的神色,不是白珩却又是谁?
赤婸一愣,再顾不得旁的,低呼一声,便扑入了他的怀中。
白珩被她这么一扑,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一仰,好容易才稳住,却感觉赤婸抱着自己的力道大得异乎寻常,伏在自己怀里的身子不住簌簌发抖。
白珩见她不似寻常,不敢就问,只是用手轻拍着她的背脊,示意安慰。
赤婸抱着白珩,犹自难以宁定,过了半晌,又轻轻叫了两声:“大哥,大哥?”
白珩“嗯”了一声,应道:“我在这里,怎么?”
赤婸伏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声音自胸口沉沉传出,鼻中闻到他身上清凉微苦的气息,一颗悽惶不定的心,方才慢慢地落到了实处。
然而梦中情节历历仍在,她一时竟还是不敢放手,只是抱着白珩,将脑袋钻在他的怀中,一动也不动。
白珩仍旧耐心轻拍着她,耳听抽噎之声渐缓,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
“做了什么噩梦了,可愿说给大哥听听?”白珩轻声问道。
赤婸叹了口气,道:“大哥,你在梦中怎地那样坏?任凭我怎么喊,你也不理我一理?”
“我在你的梦中不理你了?”白珩莞尔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