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凊冷冷的看着临渊，道：“你一介人类，便算是西山斩梦者，那又与青丘有何瓜葛？带她到青丘去作甚？”
临渊愣了一愣，要说他与青丘有什么瓜葛，这可真是有些一言难尽。
反是苗苗在一旁道：“当日我们遭逢变故，是青丘王君出手相援，女儿此次北行，也亏得有王君遥遥照应，此时方得无恙。如今听闻青丘有难，岂能不管不顾？”
“青丘王君？”凌凊微微皱眉，道，“如今是谁在位？”
策轩在旁听他总算问了句自己答得上来的话，忙道：“青丘王君如今是白珩在位，此人虽年轻，却是不容小觑。”
“却原来是他，”凌凊微微冷笑，道，“他的名字我倒也听见过，他如此卖好于我女儿，是何用意？”
“此话上仙问她只怕还不明白，还需由我来说才是。”蓦地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众人回头，却见说话的是慕容瑛。
只见她微笑上前，对着凌凊深深一揖，道：“当日陪着苗苗出青丘的是我，作此安排的也确是青丘王君，让我往北方玄天寻您来与苗苗相会的也是他，王君有什么用意，上仙问我便是了。”
凌凊皱眉道：“他身为狐族王君，怎地与如此多人类纠缠瓜葛？”
慕容瑛微微一笑，道：“这几位是阴错阳差，才入了青丘，与王君相识。我却是自小便受王君恩惠，近几年便在青丘替王君办事的。”
这话一出，临渊与苗苗俱都心想：“果然如此。”
这慕容瑛明明是人类，初见时，身子却借给了赤婸，而后又显是与白珩有所书信往来，两人早便如此猜测了。
凌凊冷冷道：“我数次问妳如何能寻到我，你总不答，却原来是受他指点。”
慕容瑛恭谨垂首，道：“我虽受王君恩惠，却也不敢对上仙有所欺瞒。只是王君吩咐，需待得您亲眼见着了苗苗，方才好与您说明原委，还请上仙见谅。”
凌凊冷哼一声，道：“狐性刁滑，果真不假。他如此行事，图的又是什么？”
慕容瑛道：“当日王君虽猜出了几分苗苗的身世，然而终究不能肯定，便仍是许她北行查访身世，又放心不下她孤身一人，便派了我跟着，以策无虞。”
苗苗望了她一眼，心道原来如此，她却瞒得自己好苦。
然而慕容瑛虽欺骗于她，却又说不上有什么恶意，她心下虽有些不自在，却也未曾真的动怒，只眼望慕容瑛，听她说了下去。
“而后，苗苗身上忽发异变，化为狼形，难以出言，更召得漫天大雪不止。”慕容瑛续道，“我始料未及，便去信询问王君。而后王君便让我去寻您，而让苗苗去秋红谷里待着。此后的事，上仙都知道了。”
见凌凊点了点头，慕容瑛便又说了下去：“虽然我寻您寻得慢了些，使您赶到秋红谷时扑了个空，然而苗苗可能往天狼族来、天狼族可能正自遭劫，这些也都是王君指点，我方才知道的。也因此，上仙如今父女团圆，若无王君在其后出力，只怕不能够吧？”
凌凊微微冷笑，道：“那又如何？便凭如此，便要市恩于我吗？”
“不，”慕容瑛依然恭谨，道，“上仙是何等样的身份？便是王君，也不敢僭越至此。”
凌凊面上仍旧殊无悦色，然面色却也稍缓了些。
只听慕容瑛又道：“王君虽不敢僭越，但他却也有一句话，想托我问一问上仙。”
“何话？”
“王君托我问您一句，”慕容瑛顿了一顿，道，“若神州大陆，毒浪滔天，百万生灵涂炭，您这个上仙，可还能做得这般清净？”
凌凊蹙眉不解，道：“此话却是从何说起？”
慕蓉瑛尚为答话，却听得身旁萧易寒笑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这说的自然是相柳了。上仙难道不识得相柳吗？”
凌凊面色一沉，道：“相柳是什么人，只怕当世没人比我更清楚了。”
“那便是了，”萧易寒一拍手，道，“上仙既识得他，那么对他所知，总比我们这些只能从书本、口传中辗转得知的更深刻些。这相柳，可当真那样可怕吗？”
凌凊轻轻一挑眉，道：“可怕？却也未必。”
“哎，我只是个人类，我懂什么？”萧易寒挥挥手，道，“我不过是听说过些传说，说这个相柳毒极狠极，且妖力强大得不可思议，放眼整片大陆，竟是无一人能敌，若非当年大禹将之制伏逐出，只怕大陆如今毒气弥漫，都要落在他手中。”
凌凊冷冷道：“他自然强大，然而要说无人能敌，却也不尽然。”
“相柳若真如传说中那般强大，又有谁能敌之？”萧易寒问道。
凌庆哼了一声，道：“你不必以言语相激，我当年与相柳交手，他既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他，那是旗鼓相当。否则要换作我，便不会那般啰嗦，还将他逐出南海？直接杀了，那才叫永绝后患。”
“可不是吗？”萧易寒接口道，“当年如何，我虽不深知，然而我却也听说如今相柳在海外，仍是在兴风作浪。如今瀛洲已然给他占了，鸱族也给他剿灭得只剩下十之一二，狼族这里若非您今日及时赶到，只怕也要大大的不妙，眼见下一处，便要向青丘出手了，您难道就看着？”
“原来如此，”凌凊冷笑一声，道，“青丘那个王君虽说不敢向我邀功，却仍是在卖好于我，妄想我出手替他平息青丘之难？”
慕容瑛摇了摇头，道：“不，王君在信中言道，青丘之事，自有他与狐族一力承担，岂敢劳烦上仙？王君只是让我问您这一句话，还请您想一想，若相柳登岸，莫说狐族，便是天狼族，便是您这血脉相承的女儿，又将遭何难？”
“那么，便是要我替他出手料理相柳了？”凌凊冷笑道，“此人果真奸猾似鬼，一句一句，都是要我替他做事，却都撇得干干净净。青丘这个王君，选得倒好。”
慕容瑛又是缓缓摇了摇头，道：“王君料得您会这般说，却也有一句话，让我代他回上仙。”
“他倒是真料事如神，”凌凊轻嗤一声，道，“他又有什么话？”
慕容瑛静了一静，平声道：“王君言道，相抗相柳之事，若说是他白珩一人之事，那未免太过抬举他了。相柳登岸，天下遭劫，上仙若能阻之，那么此事，却是真正的大庇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