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衣裙已然被脱下,并且整齐的折叠了起来,放在床畔。
赤婸只着亵衣,露出一片光裸的背脊,她的肌肤在烛光照耀下,光洁而细腻,闪烁着引人遐思的光泽,她的一头黑髮鬆鬆挽起,以一支乌木钗簪住,露出纤细挺秀的项颈。
这幅光景很撩人,然而赤婸脸上的神情却与慵懒性感大相径庭。
她看上去极度的不耐烦。
一股香气,缭绕在房内,那股香气沁人心脾,也似乎从赤婸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沁了进去。
赤婸大口的吸着这股香气,一面瞪大了眼,看着正在施放调香的怜奴,心想这女人磨磨唧唧的,到底什么时候要放自己走?
她不止这样想,还忍不住说出口来了。
怜奴轻轻煽动香炉的手一停,抬眼亦瞪了赤婸一眼:“你与那人动了手,海蛇身上浑身是毒,你是吃过苦头的人,难道不该小心些?”
“适才你也检查过了,我这不好好的吗?”赤婸一摊手,道。
“虽没中毒,但焉知你身上有没有沾染什么毒气?”怜奴指着自己身前的香炉,道,“我这剂香,恰有清毒之效,你多给薰薰,方好确保往后无虞。”
“可我已经薰了这么半天了,还薰不够哪?”赤婸急道,“那人也不知道在与大哥说什么,我得去听听。”
“王君既没召你过去,那便是没什么需要你操心的……哎,你安分些吧,”怜奴见她动个不停,似是浑身发痒,又似是屁股生虫,总之是一万个坐不住,不由得无奈叹道,“王君如若知道我没好好把你从头到脚薰上一遍,定要找我麻烦,你可别害我。”
赤婸伸长了一双赤裸而修长的腿,在床边摇了一摇,嘻嘻笑道:“我头也薰啦,脚也薰到了,这可不是从头到脚,都薰过一次了吗,大哥不会怪你的。”
怜奴白了她一眼,然而算算时间,也的确薰得差不多了,便道:“罢了罢了,你起来吧。”
赤婸正巴不得一声儿,跳起身来就抓起床边的衣服穿上,一面穿,口中一面催道:“快快,咱们快去看看大哥那儿怎么样了。”
“你慢些,”怜奴叹道,“那人来得这样突然,又提出那样一个条件,他们两人定有许多要谈的,你这么风风火火的闯进去,他们还怎么谈?”
“但那人强得很,我生平所未遇,”赤婸担忧道,“若他们俩个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我得去帮大哥才行。”
“你放心吧,”怜奴淡淡一笑,道,“你那个大哥,光凭着一张嘴就能斗倒他了,哪里还用得着真的动手?”
赤婸虽觉得此话有些道理,然而终是放心不下,依旧执意要去。
怜奴眼见拦她不住,无奈之余便起身收拾了香炉、碳团等一应用具,临出门前,心裡一动,又从案上的一叠纸中,抽了一张,折叠起来,藏进袖子裡,而后与赤婸并肩出了房门。
初冬的青丘已然落过了几场雪,然而稀稀落落的,却都不大,落地便化了,然而入夜以后,终究是清寒难禁,两人适才在怜奴房裡点着炭火,十分温暖,一出来却给冷风一吹,禁不住身子都是一个激灵,怜奴也还罢了,她的身子本就较一般妖族羸弱,然而见得赤婸也是如此,她心中忍不住暗叹,当日取寒蝉,而后在三危中了海蛇寒毒,后来虽经朮夷妙手治癒,然而赤婸身子的底子终于还是不如前了。
赤婸却全没想那么多,一心只想赶着到大殿去,拉着怜奴的手就跑,一阵风似的,很快的就跑到了大殿门口。
大殿大门向来是开着的,殿内敞亮通明,殿外两行侍卫,人数却不比平时多些。
怜奴双眼微斜,凝目看去,只见黑夜沉沉,王君大殿四周却隐有妖力扰动的迹象。
她暗暗点头,白珩的暗卫布置于此,无论如何总不能让那苍阙全身而退。
门口为首的侍卫见两人走近,连忙赶上前来行了一礼。
赤婸点了点头,问道:“里面可有什么动静没有?”
侍卫摇了摇头,道:“王君与那人在里头说了许久的话,若说其他动静,却是没有的。”
“说的什么,可听见了?”赤婸又问。
“这……”那侍卫面有难色,“郡主,王君没让我们听的话,我们是不能听,也不敢听的。”
“我怎么会指望你们?罢了罢了。”赤婸瞪了他一眼,迳自拾阶而上,走到大殿门口,侧耳静听。
大殿宽敞,白珩与苍阙坐在远离大门的另一头,两人说话的声音又不大,以赤婸的耳力,却也只能听见片言隻字而已。
然而她偷听牆角的经验却甚是丰富,一转身拉着怜奴就绕开了正门,一溜烟的跑到了离王座最近的一扇窗子下面,将耳朵贴在了壁板上听着。
怜奴却是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几次要走,都被赤婸拉住了,最后无奈,只得与她一同蹲在了窗子下面,却是不愿与她一同贴壁。
果然,白珩与苍阙的声音虽不大,却清清楚楚的传进了赤婸耳中。
她听见了苍阙说自己兄妹古怪,听见了苍阙说能给白珩关于相柳的情报,亦听见了一个叫做弄彝的名字。
最后,她听见了苍阙问白珩的那一句:“这笔生意,你做是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