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名女子,一身衣裳蓝黑相间,此时湿得透了,衣裳紧紧贴著她的身躯,更显得她纤腰不盈一握,但除此之外,湿透的衣服也让她身上其他地方更显露无遗,比如她高耸的胸脯,比如她修长笔直的双腿。
任何一个男人看到她从水中鑽出来的这副模样,都不能无动于衷的。树干上的男人却只懒懒抬了抬眼皮,见是她,又复垂下双眼。
女子一掠湿髮,一张还带著水珠的脸庞既姣美又冷豔,姣美处在其带笑的红唇,冷豔处在其顾盼的眉眼。
当她看著谁的时候,谁都会被她那柔媚的笑容给迷得怦然心动,再被她眼中的狠意慑得不敢妄动。
这无疑是一个令人颠倒的女人,同时也是一个令人害怕的女人。
“主人。”她徐徐的从沼泽中央向男子游去,身子蜿蜒如蛇,优雅而从容。待得游到浅处,她才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男子面前,半跪了下去。
男子依旧没有看她,只随意问道:“事情可办妥了?”
“这个自然,我的儿郎们,岂会令主人失望?”女子媚然一笑。
“很好。”男子缓缓地道,“若他们失手了……”
“我定亲手剥了他们的皮,给主人送上。”女子笑意吟吟,轻俏说道,“活活的剥。”
男子这才抬起了一直低著的脸,望向她。
他有一双深青色的眼眸,眼眸有些狭长,一张鼻挺口正的的脸,只是脸色苍白得仿若死人。
但这都只使他看上去更加妖异,却对他邪气俊美的容颜丝毫无损。
“东西呢?”他说话的声气似乎一贯地缓慢,每一个字都要拉长了声音。
女子探手入怀,掏出了一隻匣子,双手高捧,恭敬奉上。
男子伸手接过,掀开了匣子,只见裡头躺著一片半是透明、其上却又有五彩光芒流溢的东西。
那似乎是什麽动物的鳞片,但比成人两手合捧还大,若当真是鳞片,却令人难以想像那动物又该多大。
男子拿起那片东西,左右端详了许久,忽地大笑起来。
他脸上笑得极是欢畅,却没发出半点声音。这样无声的大笑,不知为何,却让人从心底一股冷意直窜上来。
他的笑来得突然,走的也一样突兀。他忽然就收敛了笑容,脸上连一丝残馀的笑意也无。
“东西可拿对了?”女子媚声问道。
“对。”男子合上匣子,问道,“如何拿到的?”
“还不简单?”女子一笑道,“杀几个人,顺便把他们头儿也给杀了,还有拿不到的东西吗?”
“人可杀光了?”
“没有……”语音未落,女子妩媚的脸上登时挨了一掌。
她整个身子都被这一掌之力击得扑跌入沼泽之中,登时水花四溅,她慢慢捂著脸回过身子来,倒不是怕丑,单单只是这一掌打得太过用力,她给打得眼冒金星,一时疼得说不出话来。
“我让你们去抢东西,你们虽抢回来了,人却没杀尽?”男子轻柔道,“传出去,人家还道我相柳是吃素的。”
女子终于缓过了那阵疼痛,她本就跪著,此时更是伏了下去,鼻尖都已沾到了沼泽的水。
只听她低伏在地,道:“主人有所不知,鸱族这些年虽不曾有什麽太大举动,却躲在三危山上,整理得好生兴旺。我海蛇一族虽然不惧他们,但毕竟对方佔了地利之便,因此便没能杀光。”
相柳轻声道:“杀不完?那便是你们无能,一个一个杀下去,天下哪有杀不完的人?便是杀到自己死了,那也得杀下去,这是为什麽?嗯?”
女子伏地道:“因为您是主人。”
“对,我是主人。”相柳高兴地微笑,“所以我让你们去死,你们一个一个都得死,更何况我只是叫你们杀人。”
“是我不对,我这就派人,再去将鸱族杀个乾淨。”女子叩头道。
“不要!”相柳冷不妨尖声叫道,他青色的眸子中杀气一闪而过,“我让你们杀人的时候,你们没杀,我没让你们杀人的时候,你们随意动手,那我就杀了你们。”
女子的头垂得更低了,她殷红的唇瓣,都已触著了水面。她浑身都在隐隐发抖,她明知死亡随时都会落将下来,却不敢抬头。
相柳见她怕得厉害,蓦地又微笑了。
“别怕,别怕,弄彞,抬起头来。”他轻声道,神态彷彿在哄著一个小孩儿一样。
名叫弄彞的女子依言抬起头来,只是她的唇角微微颤抖,再也浮不出那抹柔媚的笑。
“是我不好,瞧把妳吓成这样。”相柳微笑道,“以后,我让你们做事,就做得用心些,岂不是就没这些事了吗?你们就是老这样粗心大意,我还道海蛇一族,不堪大用呢。”
这最后一句话,只听得弄彞心下慄慄。
她连连磕头道:“属下不敢。”
“罢了。”相柳缓缓靠回椅背上,懒懒问道,“除此之外,还有旁的事吗?”
“我的下属们在三危山上,遇到了两名女子,其中一人似是青丘狐族人,另一人,却弄不清她的来历。他们似是为了与鸱族结盟而去,在半途上,与我方相遇,动起手来,伤了我们好些人。但他们也没讨得了好去,其中一人中了毒,虽逃走了,但想来也活不成了。”
“青丘狐吗?”相柳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眸,“小狐狸长大了,会算计了,还想著要对付我了?”
“主人,我们眼下该怎麽办?”
“天狼族那边有消息了吗?”
“尚未。”
“唉,我本来看这些小狐狸挺可爱,想多留他们些时日,谁知他们这般不乖?”相柳惋惜摇了摇头,“只得先对他们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