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过黎家大宅门口,在东北方一处角门前停下。
苗苗和临渊走下马车,只见黎家众弟子似有意,似无意的将自己团团围住,一旁慕容瑛等三人也被抬了下车。
黎驹下马,将缰绳交给弟子,道:“今晚我乏了,带三位客人到底下去休息休息。”他说完转身就要走进角门内,却又顿了一顿,“这两位客人看上去似乎不大安分,可别让他们太客气了。”
苗苗一听这话,心下立觉不妙,刚要转头喝问,却已慢了一步。
只听身旁临渊闷哼一声,跟着自己后脑一痛,她一阵天旋地转,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锵锒锵锒。
苗苗醒来的时候,第一个听见的声音便是金铁撞击的声音。
她一动,又是刺耳的金属声响。
她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阴暗的地牢中,双手双脚都给上了镣铐。
临渊和慕容瑛躺在不远处,一样的给上了手镣脚铐。
苗苗跌跌撞撞上前,却被临渊睁着的双眼给吓了一跳。
“你醒了?还疼不疼?”临渊问道。
苗苗摸着自己的后脑,仍觉隐隐作痛,看着临渊还是一派平和的神情,不禁有些着恼,嗔道:“你早醒了,还躺在那裡做什么?”
临渊道:“我见你们没醒,便乾脆躺着歇一会儿。”
“我们会落到这步境地,都是你一个人搅出来的,你还好意思睡!”
临渊喊冤道:“怎么是我搅出来的?”
“若不是你,我们怎么会到那样的地方去?我们若不去那个地方,又怎么会有后面这许多事故?”
临渊正想回嘴,却听得一个虚弱的声音道:“都别吵了。”
两人循声看去,只见慕容瑛正慢慢的靠着牆壁坐起。
“慕容姐姐,你没事吗?黎驹给你点的穴重不重?”苗苗连忙上前道。
“无碍,想不到黎驹的功夫那样厉害。你们怎么不跑,还跟着被抓了进来?”
“跑是想跑的,但一来跑不了,二来此事会闹得这样,我们二人也脱不了干系,若丢下你一个人跑了,心裡也过意不去。”苗苗叹了口气,道。
慕容瑛闻言微微一笑,道:“你这小姑娘说话倒是爽快。那么眼下,你有什么办法脱得此困?”
此事苗苗早已想了几次,想来想去,都只能想到一个法子。
她转头望向临渊:“咱们若走梦魂界,能出去吗?”
临渊闻言大急,一把扯过苗苗在她耳边促声道:“说好了不把这件事说出去,你怎么转眼就忘了?”
“不然怎么办?”苗苗也压低了声音,道,“若有法子能出去,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要不你倒说个法子来听听?”
临渊指着慕容瑛,大声道:“她本事大得很,问她便是了,你又何必把脑筋转到我上头来?”
苗苗很是意外,她从没想过临渊竟会出言讥刺旁人,忙道:“那黎驹的功夫是很好的,你我在他手下只怕十招都走不过,慕容姐姐却和他缠斗了近百招,这功夫已经很了不起啦,你还埋怨什么?”
“我并没埋怨啊,”临渊睁着大眼道,“她本事真的很大,一定能带我们出去的,你大可不必担心。”
苗苗生起气来,伸手在他头上狠狠一个爆栗:“还越说越起劲了!你这么行,怎么不自己和黎驹比划比划?别说黎驹了,就是周睿,若没有慕容姐姐指点,我也是打不过的,更何况是黎驹?”
临渊捂着头,委屈道:“我自然知道我打不过黎驹,但她行啊,你怎么老打我?”
苗苗见他冥顽不灵,自己也尴尬了起来,回头望向慕容瑛,正想说几句话打个圆场,却见慕容瑛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似乎还有丝赞赏的神色,她不禁愕然。
慕容瑛缓缓地道:“你这小子的眼力倒是不错,我装得这般像,却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黎驹望着眼前跳动的烛火,烛光在他的脸上一明一暗,他的神情却彷彿有些怔愣。
二十余年来,他未曾再听过那个名字,为何今晚,却从一个少女口中听到?
身后,轻巧的脚步声响起,他回过神来,转身时,脸上却出现了难得的温柔神色。
“师妹,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
缓缓行来的妇人已然不年轻了,但脸庞仍旧秀美,开口时,声音还是那样柔和动听:“你不回房睡,我又怎么睡得着?”
黎驹看着妻子,柔声道:“今晚的事情多,所以耽搁了。”
妇人挽着他的手,叹了口气道:“你自打接了宗主以后,哪一日的事情不多?”
“宗主之位位高而任重,向来便是这样的。”黎驹微笑道。
妇人仰面望着他,目光轻柔,道:“师哥,你当这个宗主,可当得快活吗?”
黎驹一怔,道:“如何竟问起这话来。”
妇人不答,望了他好一阵,方轻轻摇头,微笑道:“没什么,就是随口问一句。”
黎驹低下头,道:“师妹,你我这么多年的夫妻,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妇人低眉一笑,风流妩媚,竟不减当年,她眷眷望着黎驹,柔声道:“我只是想,当年你是最怕这些繁杂琐事的,如今琐事缠身,却不闻你埋怨一句,怕你憋在了心中,却不告诉我。”
黎驹心中一暖,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笑道:“少年时不明事理,难道此时还如此吗?”
妇人笑叹了一声,道:“少年时固然荒唐轻狂,却也有趣得紧。”
她说完,忽觉得黎驹搂在自己肩头的手忽尔收紧了些,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有些疼痛。
“师哥,怎么了?”她诧异抬头,却见黎驹的面色竟然有些发白。
黎驹望着她,缓缓道:“师妹,得有你相伴身边,别说接下宗主之位,便是更加为难之事,我都是愿意的。”
妇人更是讶异,推了他一把,笑道:“怎么忽然说起这话来了?也不害臊。”
黎驹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睡吧师妹,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