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奴的院子紧靠着雪茜楼的后院,穿过一条碎石子羊肠小径,便能直通主楼后门。
临渊足不点地的疾掠而过,片刻间便进了主楼。
苗苗等三人,原是在后方的花厅喝茶等他,此时临渊奔了过去,远远的便听见苗苗气急败坏的叫喊。
“你们这些卑鄙小人,竟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临渊脚下奔得更快了,花厅的门口站着两名护院,看见他奔来便两下一合,堵住了厅门。 临渊更不打话,双臂一振,他武功平平,但自小根基扎得却稳,那两名护院只觉一股大力推来,脚下再也站不住,双双跌坐在地。
临渊闯进花厅,只见苗苗面带怒色,站在厅中,她的身后,一只茶盏碎在地下,慕容瑛伏在一张小几上,神情委顿,孙鹏超则昏迷不醒。
“怎么啦?” 临渊急问,“他们受伤了吗?”
“受伤?” 苗苗冷笑一声,“他们有此能耐倒也罢了,眼见敌不过我们,竟在我们的酒水里放了迷药。”
“那你怎么没给迷倒?” 临渊奇道。
“我怎么知道,这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苗苗怒道,“这群人胆大包天,我今日非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不可!”
“哟! 听听! 这样强凶霸道的客人,若多接了几个,我这雪茜閤还开不开了?” 一个得意到了极点的声音响起,两人转头看去,只见鸨母领着两个汉子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厚涂脂粉的脸上只差没笑出朵花来,“两位评评这个理,我虽不很计较,但若人人都像他们这样,凭着几手功夫,就要赖帐,我们这生意还怎么做?”
跟着鸨母进来的两人,一人面色蜡黄,身材干瘦,面上两撇须,双眼虽小,却是目露精光,一看便是个极精明的人物; 另一人却是高大精壮,黝黑的脸庞,神色木然。
“赖账的就是他们?” 头一人问道。
“就是他们,还把我雇的护院给打伤了好几个呢。 我 我这也是怕了,才拿了几壶迷春酒给他们喝,但终究不成事,若非如此,我又怎么敢去烦您两位?”
那瘦子双眼在四人身上滚了一圈,眼见他们年纪很轻,又听鸨母说道他们不过是喝了些迷春酒,便已有两人倒下,心想不过是些年轻人贪花好色,仗着几手三流功夫,便来仗势欺人。
这样的地方,他原是不来的,他亦听不惯鸨母叨叨絮絮,啰嗦个没完,只想将此事速速了结,好回去复命。
“欠了多少银子?”
“五百两,他进的可是怜奴的房里。”
“胡说八道,我们何曾赖账了?” 苗苗在旁听得怒火更炽,忍不住出声驳斥。
“都进了姑娘房里了,却不给银子,这不是赖账是什么?”
“可他们什么都没做!”
鸨母掏出一条手绢,掩唇而笑:“我们做这行生意,可不管客人进房以后做什么,要管得严了,有些客人只怕还嫌不尽兴呢。”
苗苗听了,羞恼已极,结结巴巴了半天,竟说不出话来。
那名黝黑的大汉进了厅后,一直未曾开口,此时他开口了,那声音低沉,如从很深的地方传出的:“付钱。”
瘦子点了点头,转头对着苗苗和临渊一抱拳,道:“在下周叡,这位是我的兄弟胡开泰,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我叫临渊。” 临渊见苗苗已气得说不出话来,便把话头接了过来。
“听闻诸位今晚有些纠纷,在下不才,愿帮着调解调解。” 周睿平平板板的道,脸上的神色极其淡漠。
“调解?” 苗苗好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冷笑道,“说得倒好听,只怕是来逼我们给银子的吧?”
“咱们行走江湖,银钱事小,道义则不可失。” 周睿双眼一翻,精光四射,“凭着师父教的功夫,却来欺侮不会武功的人,这样的事,既叫我们兄弟碰上了,便无袖手旁观之理。”
“我适才说过了,别说五百两,五两也不给!” 苗苗一指鸨母,声色俱厉道,“你背后弄鬼,诓得临渊看了病,在酒里放了迷药意图迷昏我们,这等下作行径,叫我哪只眼瞧得上? 今日钱我付是绝不付的,我还必要打你一顿,方解我心头之气!”
鸨母见她如此,几步便躲到了周、胡二人身后,佯惊道:“周大爷,胡大爷,你们瞧瞧,你们在这儿就横成这样了,要你们不在,我们满屋子的妇道人家还不知给人怎么欺侮呢?”
“既我们在此,就不容有人如此败坏武风。” 周睿冷冷道,“既如此,咱们手底见真章。”
“打便打,还怕你不成?” 苗苗一撩衣襬,踏上一步,“划下道儿来吧!”
“慢来! 慢来!” 临渊从来没看过这样好勇斗狠的苗苗,不禁多看了几眼,“你怎么这么爱招人打架?”
“少废话,你打不打?”
“我也不知他们底细,怎知打不打得过?”
“打不打得过是其次,要紧的是一口气不能输!”
“你若打输了,这口气也算出了?”
苗苗用力扯了他一把,两人背过身去,将头凑在一块儿。
“傻子,你只要用你那本事,谁还打得过你?” 苗苗悄声道。
“什么本事?” 临渊只听得一头雾水,过了半晌才会过意来,“你是说梦魂界?”
“当然。”
临渊看着她期盼的小脸,叹了口气。
“我今日在里头待得太久,累得慌,要再如当日那样急进急出,可不能够了。”
苗苗大吃一惊,心里本来打得喀啦喀啦作响的如意算盘一下子坏了。
“怎么办啊? 场子都叫下了。” 她不免有些着急。
“你好好和他们解释解释,不就成了。”
苗苗倔道:“即便解释了,他们又不听。 我为什么要解释? 罢了,打便打吧,也未必就输了。”
苗苗其实也知道自己功夫虽不低,但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和这两人动手多半讨不了好去,不过她这一晚不仅来了这么个地方,还受人冤枉,早已气得火冒三丈,哪里还管得这些?
临渊正想再劝,忽听身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你们 且过来一下。”
两人回头看去,只见慕容瑛勉强支撑起了身子,正招手要他们过去。
两人互看一眼,双双上前扶住了慕容瑛。 慕容瑛的手搭在他们肩上,沉甸甸的,她的声音很低,却是清清楚楚的一字一字传入自己耳内。
“这两人是黎驹的弟子,正可用他们引出黎驹来。 此战不可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