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善文拎着两袋子自上阳村寄来的红薯粉往乔家走去。
没办法,宁渝这不是下放了吗,他这在首都的就得替他把亲娘丈母娘都给看顾好。
两人相处这么多年,默契
十足,不需宁渝多说,他就知道他在首都中只挂念着这两家。
宁渝亲妈那头,他倒是少去。
并非他区别对待,而是明显去了会给人家妈带来麻烦。
不过宁渝母亲到底是关心着这个儿子的,偷偷给他塞钱塞票,拜托他寄给乡下的宁渝。
可人家为啥要偷偷呢?
不就是因为正大光明的关心亲儿子会有麻烦?瞧着是真让人心酸,算了算了,他往后还是少去吧。
唉,半路夫妻就是难。
与之相反的是宁渝丈母娘家,谢善文每回到那儿都会收到热情对待。
这不,他刚一出现在纱厂家属院,处于三楼的宁渝丈母娘便朝着他笑笑挥手。
“哎呦,小谢真是麻烦你了,那两人受难倒是要你跟着受累。”
进屋后,乔母关上门端水道。
谢善文腼腆笑笑:“没关系的伯母。”
说着,他把红薯粉放在桌子上,道:“绵山寄来了,你们放心,宁渝和嫂子一切都好。”
乔小弟原本是站在房间里听的,这会儿赶忙跑出来问:“姐姐姐夫有信来吗?”
谢善文抱歉地摇摇头:“宁渝只写了短短两行字,还是夹在上阳村大队长的信里寄来的。”
这也是防备被人发现,即使发现了,那两行字也没什么。
乔小弟有些失望,情绪瞬间下来:“也不知道二姐她咋样,还怀着孕呢。”
“哼,就咱们还记挂着那没良心的,想那没良心的早把咱们忘到天涯海角去。”乔母冷哼说。
若乔茗茗知道她此刻的心理,恐怕真得说一声:妈你真相了。
对于乔茗茗来说,强行下乡的事儿已经过去,家里人也消了气。
但对于乔母来讲,她是想到那天的事还气个不行啊,气血上涌,咬着牙把这死丫头在心里狠狠骂上一顿。
可骂完后,她这当妈的又忍不住惦记。闲着的时候,就去淘换棉布,再用手在水里搓上好几回,直到把棉布搓软搓柔了,她才裁剪来给未出生的娃娃做衣服做棉布。
除了这个,还到处找人换奶粉,买红糖做月子巾,就怕那死丫头矫情劲忽然生出来,又死活不给喂奶。
转头一想,不喂就不喂。乡下条件估计也不好,喂奶就是在生生吸当娘的精血。
乔家人担心乔茗茗,愣是在短短二十多天里,凑出两袋奶粉和两件衣服来。
于是乔母问:“小谢,你能不能帮我寄些东西给他们。”
全能小谢再度摇头:“伯母,估计不行。宁渝那儿还有人在盯着,你要是想寄,嗯…得再过几个月。”
“还有人盯着?”乔母惊奇。
“那可不,就是举报的那家,张西华以为能上位,结果被院里派去了偏远的县城,这种结果哪能甘心呢,他家中自然会盯着宁渝两人。”
谢善文对此也有点棘手,张西华好对付,家里人也是,就是他的那位舅舅有些滑不溜秋,暂时真拿人家没办法。
反过来这种人也有好处,他反倒不敢干出对宁渝夫妻不好的事儿,因为别人盯着他呢,不怕他动就怕他不动。
事就这么僵持下来,也只能这样,谢善文没待多久便离开。
乔小弟回到房间,仰头躺在床上,表情有些迷茫。
他已经高二了,明年若无意外,毕业后就得下乡当知青。
应该没什么意外,他想。
爸妈还算年轻,拿的工资高,肯定是不能退下来。
家里小孩这么多,像是春雨过后的春笋,要长大就凑在一起一齐长大。
长大后总不能再挤在一块儿,他和三个大小伙怎么睡一张床?萱萱快是十岁的大姑娘,更不能再和小叔兄弟住一屋。
所以爸妈不能退,他们其中一个退下而自己接上,工资砍半不说,福利也会少。
前两天他还听他们在客厅讨论,说想凑凑钱用这套房子跟厂里置换一套大点儿的房子。
这几年厂里工人越来越多,六月份那会儿就动工新盖了一座家属楼,明年的这时候估计能入住。
他们这些已经分到房的老员工当然无法再参与分,而哥哥嫂嫂这种没什么资历的工人却没资格分。
他们一家人想想办法,找厂里说说困难,置换一套八十来平的便够。
这一切,都得用钱呢。
乔小弟心底中其实挺害怕下乡当知青,但若去了二姐那儿,他便不怕。
说到底,还是因为有亲人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