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顾筠来接常宁去做治疗。
车上他没怎么说话,一直在处理工作。
常宁犹豫了两次,还是开口:“小叔,你忙的话,不用陪我去。”
本来他也不需要陪。
顾筠动作顿了顿,把平板收起来。“已经忙完了。”
“受了什么伤?”他看向常宁。
见他一脸茫然,又补充了句:“在游戏里。”
“哦。”常宁明白过来,回忆起那痛楚,心有余悸举起左手,“手,好疼。”
晨光照进车里,正照耀在他手上,让他手掌和手指几近半透。
能让他直接喊疼的程度,会是多疼?顾筠手指跳了跳,下意识想将他漂亮的手抓握住好生安抚。
“不过小叔你怎么知道?”虽然慢半拍,常宁到底反应过来,放下手,好奇地问。
“我和姜涛后来去找你。”
“哦。”常宁点点头,随后反应过来:“那你们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顾筠摇头。
常宁放了心,正好提到姜涛,他顺势跟顾筠提起:“涛子昨晚跟我打电话,问我签艺人约的问题,有家公司主动联系他想签他。小叔,大家都这么熟了,不如你把他签了?”
他知道顾筠反感走后门拉关系这一套,语气不由小心翼翼。
没想到顾筠还算好说话:“他真想走这条路的话,我安排艺人部做个评估。”
做评估代表公司已经对评估对象有明确的签约意向,只要没硬伤,九成都是可以签的。常宁很高兴,一时忘形,扑过去抱住顾筠:“谢谢小叔!”
陡然被他笼罩,顾筠一时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全身上下,只有鼻子最忠实,不声不响,贪婪嗅闻着它久违的气味。那味道熨帖而温暖,明显存在却又若隐若现,勾的人想去更近更深处,挖掘,汲取,占有,沉沦。
顾筠身不由己,微微侧头,鼻尖蹭向他耳后……
常宁却在这时反应过来,松开他,讪讪退回自己的位置——小叔不喜欢跟人肢体接触,他可倒好,又踩雷区……常宁心虚的紧,垂着头不敢看他。
顾筠闭了闭眼,强行压服心底叫嚣的渴望。
良久,他才平静下来,从车窗倒影中,看见垂着头鹌鹑似的常宁,心里又气又无奈。
又是这样,管杀不管埋……
一直到车子驶进医院,顾筠和常宁都没怎么说话。
下车后,常宁径直去放疗室,顾筠看着他进门后,去找他的主治医生李衡山沟通病情。
“常宁怎么没和您一块儿过来?”见只有他自己,李衡山略诧异。
“他还在放疗。”
“这样啊——”李衡山沉吟了下,“要不您先等一会儿,等他治疗完了,我一起跟你们解释。”
“您跟我说就好,我会转告他的。”
顾筠说罢,看向李衡山,见他面色迟疑,心中不由一沉:“是有什么问题吗?”
“嗯,是有点儿小问题。”照顾到顾筠情绪,李衡山语气十分和缓。“从最近的影像看,他的肿瘤大小没什么变化,按理视力不应该下降这么快,我和江潮分析了下,怀疑他的肿瘤可能并非压迫视神经,而是在视神经和周围浸润性生长。”
“什么……意思?”
“简单些说,浸润性生长和压迫不同,肿瘤细胞会长入和破坏周围组织,造成的破坏是不可逆的。”
“所以?”顾筠看着李衡山手旁的核磁影像,努力集中精神。
“所以还需要做更仔细的检查来确认。”
“检查之后呢,提前做手术吗?”顾筠紧握着手杖柄,语气镇定依旧,唯独手指用力到发白。
“不是这样。”李衡山摇摇头,调出前后几期影像,耐心指给顾筠对比:“你看,肿瘤虽然还没有明显缩小,但也没有进一步扩大,证明放疗是有效果的。现在放疗次数还少,效果还不明显,建议继续放疗,等待手术时机。现在手术的话,无法全切,剩余病灶很快会继续长出新的肿瘤。”
“不尽快手术,视神经的问题怎么解决?”顾筠脑子有点儿乱,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