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宗来访，座座法莲上多出了一个个清晰或模糊的身影，他们敛袍端坐，朝谢渝颔首示意，死寂的空间，瞬间活了过来。
此处汇集着宗内半步飞升的老祖，外头就算是名门大宗，几代也难出一位，这里却足有上百名之多。
老祖们大多是剑修，剑下白骨垒城，集体现身，煞气冲天，寻常元婴修士到此，也会直接被冲击得神魂俱散。
“仙宗亲临，所为何事？”
谢渝神情疏淡，负手站在莲池边。
“询问四方阵。”
老祖中不少人是亲手教导过谢渝的，难得见到冷冰冰的心爱弟子主动求见，都和颜悦色，知无不答。
“四方阵，也称四方归一阵，乃上古邪阵，传言为上古灭世神君亲创。”
“活取百位大乘境修士金丹，以地心火炼成阵器，于天地尽头，极东极南极西极北四处布置下秘阵，再夺天地之源催阵，便可献祭整个世界。”
谢渝：“目的？”
某老祖：“以杀证道。”
谢渝：“荒谬。”
另一老祖：“老朽记得，四方归一阵的阵图，收汇于藏经阁密室。”
谢渝：“不翼而飞。”
谢渝一句话，像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周遭响起嗡嗡的交头接耳声。
仅有历代宗主可以查阅的资料失踪，泄漏法阵传承的叛徒，不言而喻，便在历代宗主之中。
但历代宗主，要么殒落，要么飞升，音讯已消，追究谈何容易。
老祖们忧心忡忡：“此事须仔细追究。”
谢渝走出道观，山门口，内门堂主左丘曜，手捧丹药匣，静候一侧，见到仙宗，恭敬地长揖至地。
左丘曜外貌约莫花甲之年，极高极瘦，面颊上颧骨突出，虽是医者，浑身久病之人的病态感。
作为宗内的丹道大师，他平时的职责是巡游天下，四处搜罗珍贵材料，为老祖们炼丹。
谢渝微微一颔首，与他擦肩而过。
左丘曜垂手站在莲池边，莲座上的上百名老祖们，瞥了他一眼，动作划一地从袖子底下，取出一面铜镜，低头照镜子。
所有的铜镜镜面，赫然映照出同一张脸，前任仙宗华腾的脸。
传闻中已经风光飞升的前任仙宗，事实上直到寿元将近，也无法悟道成仙，为了面子，他捏造了飞升的假象，夺了个躯壳，苟活在人间，苦思冥想飞升之法，如今不知已过去多少春秋。
华腾刚才为了不暴露身份，在谢渝面前伪装老祖们的剑煞，花费了太多精气，现在很虚弱。
他广袖一拂，莲座上老祖的幻象，如玻璃破裂、消散，朵朵法莲瞬间枯萎。
净修小世界的强者，已尽遭他暗算，成为了炼制四方阵的牺牲品。
干枯的池底淤泥开裂如古战场，无数折断的剑，如墓碑遍布四周，无声地望着上空。
华腾在剑冢之间烦躁地走来走去。
“左丘曜啊，你说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飞升呢？”
“你说我用尽手段，日日悟道，连我夫人，也按照你的建议，炼成丹药服用了，为何我还是无法飞升呢？”
唯一的执念，令他日思夜想，几乎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