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声中,坠地的护心镜上,『河南尹工官』的铭文在火光中清晰可辨。
这是曾经大汉的骄傲,曾经代表了大汉最高的造甲技术的官方工坊。
『好个骠骑猛将!』曹纯拄戟狂笑,脸上挂着血痕,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贱民为恶,才使得天地失序!汝与黄巾贼有何分别?若是天地乾坤仍在,岂容尔等贱民猖狂?!』
『死来!』
魏延暴怒,一刀如电般斩落,曹纯或许是体力不支,或许是受伤的腿脚拖累,躲避的时候竟然没能完全躲得过,被魏延斩在了发髻之上,顿时披发四散,遮蔽了视线,等再看清楚时,魏延的第二刀已经近在咫尺!
曹纯披发踏血而进,任由刀锋嵌入锁骨,『尔等贱民记住!』
他染红的牙齿咬碎字句,『尔等今日之胜,便是天下为祸之始!某在九泉之下,等着……』
喉头涌出的鲜血,淹没了曹纯后半句诅咒,但那瞪裂的眼眶却仍死死盯着魏延。
魏延手上用力,砍下了曹纯人头。
……
……
曹军大败,方城之围自然也就解了。
周老郎君开城门迎接魏延等人。
见到了魏延等人,周老郎君便是急不可耐的问道,『不知哪位北域大都护当面?』
周老郎君看见在骠骑军中有北域都护的旗帜,便是以为是赵云来了,多少有些眉开眼笑,『在下不过是区区绛侯之后,得蒙北域大都护亲来解救,真乃三生有幸啊……』
魏延眨巴一下眼,没说话。
甘风大大咧咧的说道:『你问大都护啊?大都护没来!』
周老郎君的笑容顿时就有一些凝结在了脸皮上,勉强动了两下,『敢问足下是……』
『某姓甘。大都护麾下将。』甘风甩了一下披风,摆出一个自诩颇为帅气的造型。
周老郎君眉眼眯了眯,『敢问是渤海甘氏,还是丹阳甘氏啊?』
『都不是!』甘风有些不耐烦了,『你这老儿,问这问那的要干什么?』
周老郎君尴尬笑笑,『就是不知道诸位将军称谓,不好称呼么……不知道这位……』
周老郎君转向魏延,『这位将军尊姓大名?』
『魏延魏文长。』魏延小丹凤眼一扫,隐隐有些寒光,『你这是要以出身堂望论高低么?』
『岂敢,岂敢……』周老郎君陪笑,『诸位请,请……』
虽然说岂敢,但是实际上态度已经摆出来了。
按照道理来说,魏延等人多少算是周氏的救命恩人,不应该如此以身份职位来论高下,但这是在山东……
又似乎很正常了起来。
甘风又是甩了一下披风,『没意思,我不去了……文长你辛苦一趟吧,我去看看军中降兵安置如何……』
阎柔也是哼了一声,『我去敦促兵卒打扫战场。』
魏延朝着甘风和阎柔拱手行礼,『有劳二位了。』
甘风摆摆手,径直和阎柔转身离开,也没有和周老郎君打什么招呼。
每个人,即便是再平庸,也是单独的,有自尊的个体,在面对他人的蔑视之时,都会觉得不舒服。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甘风等人是解救了方城,却被这样一个老头盘根问底,摆明了是要比一下家族来历,累世名望什么的,便让甘风很是不爽。若不是说出发之前赵云再三强调,严禁甘风犯浑扰民,杀戮地方,说不得甘风都想要直接将骑兵开进城中,突突了事。
阎柔则是更加的感受明显。
因为他身上还穿着乌桓习惯的皮袍,所以直接被周老郎君无视了。
两人走了一段路,不约而同的朝着方城方向呸了一口,然后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你明天就要走?』
甘风笑了一会儿,忽然问阎柔道。
『对。明天就走。』
阎柔点头,他是客军,所以只要打了招呼了,没有什么紧急状况,抑或是什么特殊情况,就可以走。当然,阎柔只能带走属于他个人的那些人,那些东西,而属于骠骑的兵卒,以及这些兵卒的兵刃甲胄战马什么的,还是要留下来的,不能带走。
『不是因为这个老不死的家伙吧?』甘风哼哼了两声,『要不是大都护有令……』
阎柔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也不是,不过么……我其实很早就想要回大漠了……养上些牛羊,再养一些马……娶上婆娘,再生些小崽子满地乱跑……哈哈哈……』
阎柔其实也没说全。
除了之前的决定之外,他今天见到了周老郎君这般模样,阎柔是更没有了继续往山东中原作战的心思。
你说救这些家伙干什么呢?
阎柔欠刘虞的,基本上还清了。
欠骠骑的,现在也可以说是还完了……
可阎柔一点都没有欠这些山东中原的士族乡绅的,所以阎柔根本一点都不想要所谓『解救』他们……
当年他投军,一是为了报恩,二来也是当时幽州环境所迫,现如今恩人已逝,北域在骠骑治理之下,也不再动荡不安,几乎可以说已经是达到了阎柔当年所希望的『安居乐业』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