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房间内的光线太过昏暗，也或许是江瑜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冲击得头脑发昏，总之，她没能意识到她最大的秘密早已暴露。
池焰的视线在丑陋的泥偶上顿了顿，随即厌恶地移开了眼。
他看向江瑜，平静的声线分辨不出喜怒："前天晚上，你来过暮色。"
江瑜愣了愣，她不明白池焰为何要提及这件事，但很快她意识到，这是不是说明池焰对她的行踪十分关注。
这样想着，那份由悸动而生的喜悦，便化作初春解冻的河水不断上涨，直到将心脏淹没。
"没错，我是来过暮色，三爷您怎么会知道？"
"你在暮色见到了周珏，并跟他透露了鬼市的消息，谁让你这么做的？"
心脏骤然收紧，喜悦变做难以言喻的慌张，她强颜欢笑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是跟朋友提到了鬼市，但我不知道周小少爷在那里，更别提受人指使了。"
池焰不耐地压了压眉，酒杯磕到大理石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地毯吸走了多余的杂音，使得那声脆响愈发尖锐，像是直接摔到了江瑜的脚边。
她被吓得打了个哆嗦，几乎要站不稳。
"我没有时间跟你在这儿耗，是江淮安还是江雅茹？"
江雅茹便是江瑜嫁到沈家的亲姑姑，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下意识抬头看了池焰一眼，巨大的恐慌蚕食着她的神智，攥紧心脏的手不断收紧，呼吸困难。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她慌忙移开眼，小声道："是、是江淮安。"
包厢内再次陷入了安静，她只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喘息。
隔着复杂的空间介质，她能察觉到池焰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一分钟或者更久，她已经完全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和判断。
"江淮安为什么要设计周家？"
"他没有跟我说过，但我猜，可能是想借由泥偶操纵周家，来达成某些目的吧？"
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依然停驻在她身上，像一条冰冷的毒蛇，一点一点扼紧了她的喉咙，在她缺氧晕厥前，池焰终于大发慈悲收回了目光。
这应该表示他相信了自己的说辞吧，那根紧绷的弦慢慢卸下，江瑜长长地松了口气，可不待这口气完全松掉，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被扔到了地上，黎温跟进来摘掉了他的头套，露出了一张惊惧交加的脸。
是江淮安。
他艰难地半坐起身，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绑架我？你们知不知道这是犯法……"
不待他说完，黎温一脚将他踹回了地上。
江淮安痛苦地蜷成一团，心里又怒又怕，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他试图跟对方谈判，但迎来的只是更加狠戾的拳打脚踢。
包厢内只剩下拳拳到肉的闷响，和他不绝于耳的凄厉哀嚎。
江瑜已经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懵了，她呆呆地看着已是满脸青紫的江淮安，裂开的嘴角洇出鲜血，渗进厚重的地毯，在繁复的花纹间消失不见。
没有人会知道这个房间内曾发生过怎样的血腥暴行。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池焰。
他依然坐在那张深色沙发上，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锋利的眉宇间不起一丝波澜，冰封万里的眼底看不见人间的悲鸣。
那是对苦难和生命的绝对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