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明白的不仅仅是他一只狐狸，还有一直隐去身形的涂山九尾狐。
当然，现在只剩下三条尾巴了。
她自然也听到了那声针对"涂山"下达的命令，而且她也听出了那是越清晏的声音，只是她想不通，这个明显是敌方阵营的断尾狐狸，怎么会抢在自己前头，执行由越清晏对涂山一族下达的命令。
他不应该同这个面相丑陋的鬼媒人一样，恨不得置人家于死地才对吗？
三尾涂山优雅地踱步到断尾涂山身旁，甩着尾巴绕着他转了几圈，仔细辨别着他身上的气息，一张漂亮的狐狸脸皱成了废纸团。
似狐非狐，似人非人，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三尾涂山有些懊恼地蹲坐在地上，伸出爪子揉了揉有些被冻僵的狐狸脸，感觉自己本就少得可怜的脑细胞，已经所剩无几了。
突然，那股令她万分熟悉的气息突然浓郁起来，她抬头望了望，发现越清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墓园之中，正弯着眼睛向她招手。
三尾涂山的眼睛亮了亮，三两下便跑到了越清晏身边，态度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裤脚，随即缩小了身形，跳到了越清晏的肩头，舒舒服服地窝在那看热闹。
这种既要动手还要动脑子的麻烦事，还是交给晏晏吧。
但其实，越清晏心里也尚有几分无法解释的疑惑。
最初的连绵细雨是她下的，冰封万里的料峭北风是她带来的，大火也是她放的，那声针对"涂山"的命令自然也是她下达的。
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最终行动的不是三尾涂山，而是那只断尾狐狸。
这种针对特定区域内特定目标下达的命令，严格来说，其实是属于咒术的范畴。
特定区域可以是一座墓园，一条街道，一座城市，甚至是一个国家；特定目标可以是一只兔子，一个人，一个团，甚至是一个种族。
其上限，取决于施术者的能力上限。
而被选择的特定目标，无法拒绝施术者下达的任何命令，哪怕她要求你立刻自杀。
越清晏刚刚下达的救人指令，针对的便是在场的九尾狐涂山一族，因为在她的认知中，她所认识的只剩下三只尾巴的九尾狐涂山，便是涂山一族仅存的最后一只狐狸。
结果最后执行命令的，却是一只她从未见过的断尾跛脚狐狸，而这只狐狸无论从哪看，都不像是号令百妖、威风赫赫的涂山一族。
最起码，涂山一族可魅惑众生、颠覆乾坤的美貌是出了名的，而这只狐狸无论是本相还是人形，都实在是平平无奇。
"晏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只丑狐狸是什么来历？总不会真是涂山一族的后代吧？"
"你觉得呢？你应该能分辨本族狐狸的气味才对。"
"闻着倒是有点像涂山一族，但他也太丑了，而且一股子人的臭味。"
越清晏闻言沉吟片刻，试探着问道："涂山一族祖上，有没有与人族通婚的先例？"
"你是说他有可能是狐妖和人族的后代？那他也不应该这样丑呀，这不是给涂山一族丢人吗？"
涂山皱了皱狐狸脸，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越清晏敷衍地配合着点了点头，对于涂山"只以外貌论高低"的毛病，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现在基本可以断定，这只断尾跛脚狐狸确实拥有涂山一族的血脉，而他之所以会抢在三尾涂山之前行动，只有两种解释。
第一种，他的血统要比三尾涂山更加纯正；第二种，他的法力比起三尾涂山要低得多，对于咒术下达的命令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
眼下看来，第二种解释更加合理。
只是不知道他怎么会沦落到昏婆手下，任她驱使奴役。
正想着，只见昏婆收了黑白幡旗，抖了抖手中的红帕子，那根布满荆棘倒刺的藤蔓立时破土而出，张牙舞爪地扑向断尾狐狸。
昏婆随手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殷红的血迹被涂抹得一团糟，她咧嘴笑了笑，黑沉沉的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像是从地狱爬出的修罗厉鬼。
所有背叛她的人，都该死。
眼见藤蔓将至，断尾狐狸竟然不躲也不逃，只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受过伤的后腿忍不住瑟瑟发抖。
成年男子胳膊粗细的藤蔓死死缠住断尾涂山，锋利的倒刺深陷皮肉，凄厉的哀嚎声响彻墓园。
三尾涂山端肃了神色，愤怒的低吼从喉咙间溢出，同族狐狸血脉相连的传承，使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只见那藤蔓如同生出了神智，倏尔舒展开来，将已经伤痕累累的断尾狐狸高高抛起，深陷皮肉的倒刺被拔出，更加难以忍受的疼痛再度袭来。
他几乎要昏死过去。
不待他被疼晕，藤蔓又再次伸展，一勾一卷，将断尾狐狸再一次紧紧缠绕，锋利的倒刺又一次深陷皮肉。
藤蔓乐此不疲地将他反复抛起、接住，淋漓的鲜血染红了半根藤蔓。
而断尾狐狸，却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从始至终，他都不曾试图逃跑或者反抗，只是任由藤蔓对他反复鞭笞蹂躏，好像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
当生满倒刺的藤蔓再一次将他高高抛起的时候，再也无法忍受的三尾涂山现出了原形，高高跃至半空，将遍体鳞伤的断尾狐狸救离了藤蔓的攻击范围。
天下仅存的唯一一只涂山九尾狐现世，昏婆先前的愤懑一扫而空，内心瞬间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喜悦。
涂山九尾狐，对于修行者而言，那可是无上妙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