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课是体育课，为了帮助焦虑的高三学生放松心情，学校保留了每周一节的体育课。
但即便是体育课，自由活动时也基本人手一份复习资料，边遛弯边背书，或者干脆坐在草坪上做题。
高三牲，没有一个是轻松的。
一身懒骨头的越清晏更是不可能去运动，她正在听温南一帮她梳理英语语法。
突然，她的耳朵动了动。
收回一部分气运后，越清晏的五感变得更加灵敏，而此刻，她听到了远处一些不太好的声音。
她将视线投向操场西北角的器械室。
而此时器械室内正在上演几乎每次体育课都会重复的一幕。
白昭一个人默默整理器材，费力地将厚重的垫子摞到一起，胳膊酸麻到发抖。
其余本应和她一起整理的同学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这种事情你应该都做惯了吧，我听说你父母重男轻女，你不会还要帮你弟弟倒洗脚水吧？"
"重男轻女的家庭是什么样子啊？你跟我们讲一讲，不要整天自己一个人，免得老师又说我们孤立你。"
各种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但白昭却始终无动于衷，好像再难听的话也无法掀起她内心的波澜。
"我上次考试进步了两个名次，我爸爸说寒假带我去迪士尼呢，白昭你考年级第三，你爸爸给你什么奖励啊？不会什么都没有吧？"
一个篮球砸在她面前，复又高高弹起，紧紧贴着她的脸侧飞过去，稳稳地落在篮球筐里。
先前像个长舌妇一样叽叽喳喳的女生被吓得捂着胸口放声尖叫。
她以为那个篮球会重重地砸到她脸上。
"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越清晏背着光站在器械室内门口，光影模糊了她的面容，声线冷冽，莫名地给人造成极大的心理威压。
那些人几乎落荒而逃。
"上次的事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白昭冲着越清晏笑了笑，笑意坦然又真诚，那些冷言冷语好像真的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她就是上次月考的时候，越清晏从男厕所救下来的女生。
越清晏细细分辨着她的表情，想要搞清楚她是真的内心强大到坚不可摧，还是只是在强颜欢笑。
"你跟我想象的很不一样。"
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充斥着排挤、冷遇、校园霸凌的成长环境，任何一个要素单独摘出来，都是可以彻底摧毁一个女生的存在。
她拿了一把烂到极致的牌。
她应该自卑、敏感、脆弱、怨天尤人，她应该畏惧旁人的眼光和冷嘲热讽，就像长在潮湿阴暗角落的苔藓植物畏惧阳光。
她可以是任何样子，但惟独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深渊里应该充满了凄风苦雨、断肢残骸、避光的爬行生物，但不应该有鲜花盛开。
"你倒是跟我想象的没什么区别，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拿到年级第一，不过，下次就不一定了，我会超过你的。"
"那我们拭目以待。"
白昭的眼睛亮亮的，全世界的光芒倒映在她眼中。她知道外面有另外一个世界，更宽阔的、明亮的、包容的、精彩纷呈的世界。
拼了命地努力学习，摆脱这个糟烂的原生家庭的桎梏，这是她唯一可走的路。
越清晏看着她，就像看到了长大后的昭昭。
纵然身处深渊，抬头也可以看到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