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宾利在沉郁的夜色中疾驰，最终停在了兰亭水榭后门。
黎钊尝试着最后给越清晏拨了一通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看不清是怎样操作的，大门上浮现出一块液晶显示屏，在经过虹膜验证后，一条直通地底的暗道出现。
这里是诏局在江城的秘密据点。
池焰慢条斯理地挽起了衬衣袖子，摘下了那串紫檀佛珠，看似平静的双眸，宛若冰封。
他无法解释愤怒的来源，他将其归咎于对越清晏的占有欲，却不愿去深究占有欲背后的原因。
越接近地底，有隐隐的哀嚎惨叫声传出，令人不觉毛骨悚然，而真实的景象远比耳闻更恐怖。
诏局是堪比炼狱的存在，那些因违背人道主义而早被废除禁止的残忍刑罚，在这里却是最寻常不过的事。
池焰淡漠地扫视了一圈，仿佛周围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那些并不是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什么卑微渺小不值一提的杂草。
他拿起枪，却避开了所有可能一击毙命的部位。
在诏局，死亡本就是最求而不得的存在。他们宁愿舍弃生命，接受阴司地狱的审判，也不愿忍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黎钊的心沉入冰凉的湖底，若是三爷见了血
池焰举起枪，食指扣住扳机，下一秒子弹会射中对方的前胸，击碎他的肋骨，而断掉的肋骨很可能会插入肺中，造成肺穿孔，届时，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要忍受剧烈的疼痛。
何其残忍。
可是枪已上膛，一切为时已晚。
"池焰。"
女孩清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金色的箭尾划过耀眼的弧线，撞击冰层，万里冰封的湖面尽数瓦解。
扣住扳机的手指卸了力道，没有聚焦的眼睛渐渐收拢视线。
"你来做什么？"
池焰没有回头，语气漠然，仿佛越清晏不过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池焰，我害怕，你过来接我。"
越清晏站在倒数第二层台阶上不肯迈步，平静的小脸上看不出一星半点儿惧意。
两个人之间，就这样，隔着不过三米的距离，对峙。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秒钟，或者几十分钟，池焰绷紧的脊背放松下来，他把枪扔给黎钊，转身走向越清晏。
"谁让你过来的？"
语气仍然差到极点。
借着两层台阶的高度，越清晏基本与池焰齐平，她面无表情地直直地看着池焰的眼睛，一言不发。
身后是人间炼狱般的景象，面若佛子的男人，手染鲜血。
遥远的记忆轰然袭来，那个模糊混乱的梦境突然变得清晰，尸横遍野，一片腥风血雨之中站着一个身着白色袈裟的僧人，手中握着一把滴血的剑。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眼中无意识流下泪来，她抬手环上池焰的腰，将全身的重量尽数倚负在他身上。
池焰下意识抵住她的腰侧，阻止她进一步的贴近，却在察觉到胸前温热湿意的时候，慌了神。
原本抵在腰侧的手掌收拢，将越清晏按进怀里，严丝合缝。
不知过了多久，越清晏渐渐回过神，但那种如有实质的浓郁的悲伤仍萦绕在她心间，她趴在池焰怀里，轻轻啜泣。
"哭什么？"
池焰放缓了声音，安抚地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我也、不知道……"
越清晏哭得一抽一抽的，话都说不利索，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猫。
池焰不由轻笑出声。
"你、你还、还笑我……"
她抬起身子，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小嘴撅的能挂酱油瓶，水汪汪的眼睛里写满了控诉。
"我错了，先回车上好不好？"
池焰拭去她眼角的泪，轻声哄着她，他能察觉到她刚刚的难过，天崩地裂一般。
在车上坐了好一会，越清晏才慢慢平复下来。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忿忿不平地向旁边挪了挪，坐的离池焰更远了些。
池焰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低声道："还在记仇？"
越清晏冷哼一声，打掉了他的手。
受委屈的小猫炸毛了。
池焰忍住笑意，抓住会挠人的小猫爪子："刚刚害怕吗？"
越清晏摇了摇头，她在地府看到过比这恐怖百倍的景象，她只是有些疑惑，"里面关的是什么人？"
"敌人，和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