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越清晏两人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东厢书房门口。
越清晏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后院平静无波的水池,悄悄丢了一个纸人出去。
黄色的纸人在地上蹦哒了两下,倒腾着两条小短腿一溜烟跑没影了。
书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一股呛人的脂粉香扑面而来。明明是青天白日,屋内却不见半点天光,光线昏暗,透着腐朽没落的气息。
有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传来,断断续续,听不清曲调,只是这声音却是粗粝喑哑的男声。
越清晏走进书房,被面前的景象惊了一惊。
书房内竟被布置成了婚房模样,墙壁上贴着巨大的“囍”字,芙蓉帐暖,红烛高燃。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了一件红色的长袍大褂,脸上点了胭脂,嘴唇也涂的红艳艳的,正翘着兰花指在为自己绣嫁衣,嘴里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戏词。
鸳鸯配,
腰上坠,
环上鸳鸯欲双飞,
却落离人泪。
明明是粗犷的男声却故意捏着嗓子发出尖细刺耳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这,这是我儿子周榭轩,五天前他不知道从哪淘了一幅画回来,就变成这副模样了。昨天开始还嚷嚷着要结婚,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周楠笙重重叹了口气,这件事本是家丑,他嫌说出去丢人,就一直死死捂着,羞于提及。但没成想,事情愈发严重,现下是要结婚,那结完婚总不见得还要生孩子吧。
越清晏盯着那张涂脂抹粉的脸看了半晌,粗眉细眼,不男不女,看向自己的视线带着明显的警告和威胁。
越清晏轻轻笑了笑,收回了视线,倒是有几分意思。
她看向一脸紧张担忧的周楠笙:“那幅画在哪?”
“在这,我都收着呢。”
周楠笙从架子上拿下一个桃木盒子,取出一幅明显有些年头的卷轴,是一幅美人赏春图。
越清晏多看了两眼桃木盒子,才将视线移到那幅画上。
“周先生作为书画大家,可看出这幅画有什么异常?”
周楠笙双眉紧蹙,沉声道:“这幅画虽看起来有些年头,但问世时间绝不多于四十年,没有落款,也没有题词,别的也看不出什么了。”
越清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虽是一闪而过,却被池焰精准捕捉到了。
越清晏了然地点点头:“周先生,情况我都了解了,贵公子眼下情况确实比较糟糕,不过也并非毫无办法。”
周楠笙闻言眼睛一亮:“好,太好了,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请务必救救我儿子。”
“好说,烦请您找间客房让我住下,这种事还是晚上办比较方便。”
“没问题,都听您安排,那三爷您是……”
“他跟我住一间。”
越清晏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
周楠笙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但见三爷没出声反对,心下便对二人的关系有了新的判断。
但其实越清晏不过是察觉到了周宅隐藏的种种危险,而将池焰放在自己身边,无疑是最妥当的安排。
他将二人带到客房后,便自觉主动离开了。
越清晏掏出她的混元乾坤无敌霹雳袋,挑挑拣拣了半天,翻出一堆护身用的法器和黄符:“池焰,这些你收好,有这些东西厉鬼也不能轻易近你身。”
池焰挑了挑眉,看着那一堆“朴实无华”的玩意儿嫌弃地移开了眼,假装没有听见她的话。
越清晏哒哒哒跑到池焰身边,开始自顾自地往他身上叠加护身buff。
池焰眼见自己脖子上挂了两个八卦镜一个镇煞铃还有一串雷击木珠串,沉了脸色,他掐住越清晏细嫩的手腕:“够了!”
谁知越清晏立时窝下嘴,眼中聚起一汪晶亮亮的泪水,委屈道:“你凶我。”
池焰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一向遇神杀神、遇鬼弑鬼的罗刹佛爷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无可奈何。
他闭上眼,掐着那串紫檀佛珠,显然是默认了越清晏的举动。
越清晏高高兴兴地在他身上贴了不下三十张高级灵符。
此时此刻若是有其他玄门中人在场,一定会被越清晏暴发户般的大手笔吓到合不拢嘴。
那可是极其难得罕见的高级灵符,是在黑市上一张被炒到70万的高级灵符!
“你乖乖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我一会就回来。”
池焰握住她的手,把那串紫檀佛珠戴到她的手腕上,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里涌动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要受伤。”
越清晏摩挲了一下常年温热的佛珠,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