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闿一行人离了邓艾家,一路往西。
他并不急于抵达凉州的治所武威郡的姑臧城,而是进了凉州最南部的武都郡,然后再从武都郡北上,到了汉阳郡。
在两汉的时候叫汉阳郡,到了三国曹魏的黄初元年(220年),曹丕重置凉州,将汉阳郡改称天水郡,郡治仍在冀县。
当然,这是后话。
一路下来,走了两个郡,行程两三百里,走山过水,沿途考察分田分地的情况。
对于武都和汉阳两郡的分田情况张闿还比较满意,除了原先豪强大族占的土地之外,其他的田地,尤其是过去的荒田,都分给了百姓。
西北这个地方雨水较少,比较干旱,一般的田地亩产只有一百斤出头,一百七八十斤,那就算得上是高产了。
所以,当初张闿有过明确的政令,只要年亩产不到一百斤的,全部定义为荒田,田地使用权归原耕佃农。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也是对世家大族的一种巧取豪夺。
虽然夺了世家大族的财产,但那只得罪一家人而已。
这日黄昏时分,张闿一行人到了汉阳郡的治所冀县城外,眼见红日西沉暮霭淹没了冀县。
冀县的城门已经关了,张闿就让郭淮去附近找一处人家对付一晚上,明天再进城。
这冀县虽然是汉阳郡的治所,但是比不得洛阳、长安,到处都有客栈可住。
不多时候,郭淮回来,对张闿道:“大王,在前面不远,约莫十二三里路的地方,有一个村子,村子里有一户人家院子不小,估摸着房间不少,想来住得下我们这许多的人,就去询问能否留宿,可是主人家说他们家里今天晚上有大事,不能留客人。”
张闿一听这话,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水浒传》里面鲁智深大闹桃花村的情节,道:“你没问他家里有什么事吗?”
“问了,他不说,只说有大事,所以不能留客。”
“那不行,非去不可,最起码得去瞧个热闹。”
马云禄一听说有热闹瞧,也是喜上眉梢。
贾诩则比较老成持重,道:“大王,您的安全是第一位,还是别去了吧……”
张闿道:“文和先生,你看,这时候也不早了,我瞧着样子,这城外方圆四五十里内可能都不好找人家住宿,难不成咱们今天在这荒郊野地里过一夜?”
张绣道:“大王说得有理。如果是冬天还好说,找个避风的位置,生一堆火还能对付,可是现在这荒郊野外的,一群小咬,只怕是一夜也不得消停啊。”
张闿笑着对贾诩道:“文和先生,没关系,有张将军,小郭和云禄,周边还有三百多亲兵,出不了事的。”
“哎,”贾诩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只好依了大王。”
郭淮在前面领路,张闿等一行人后面跟着。
贾诩低声嘱咐马云禄道:“请夫人时刻不离大王左右。”
不多时候,一座小村庄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郭淮领着众人到了他先来过的院子门前,上前敲门,院门打开,出来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
“你怎么又来了,我说了,今天家里有事,不能留客。难不成你是要找死吗?”
张绣上前道:“这位小哥,我们只是借宿一晚,又不是不给银钱,你怎么能出口伤人呢?”
“没工夫和你拌嘴,快走快走!”
郭淮顿时性起,怒道:“你们这里的人都好没教养!惹翻了老子,老子把你这院子一把火烧了!”
正说着,从里面出来一个中年汉子,问那小伙子道:“你们在闹什么?”
“父亲,我给他们说了,今天晚上家里有事,不能留客,他们非要在这里借宿。”
张闿上前拱手道:“庄主……”
那中年汉子也拱手还礼道:“这位远客,小门小户,庄主不敢当。不过今天晚上家里确实有事,不便留客。”
“是好事还是坏事?”张闿笑道:“如果是好事,咱们也沾沾光;如果是坏事,说不准还能帮帮忙,说句公道话。”
“哎——”那中年人一听张闿这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远客说话和气,荒郊野地的,我也不好拒之门外,请进吧。”
那中年人将张闿一行人让进来,问道:“敢问远客尊姓大名?”
“在下鲁达。”张闿随口就说出了鲁智深的俗家名字。
“屋里头的,上茶。”那中年汉子冲着里面一喊,然后道:“在下姓沈,行二,大家都叫我沈二。这是我的小儿子,叫沈三狗。”说着,沈二请张闿在院子里坐下。
四野里万籁无声,唯有阵阵晚风送来附近河沟里的阵阵蛙鸣。
不多时,一个膀大腰圆的妇女一手拿着一叠碗,一手提着一个烧得黢黑的陶壶上来,给在场的众人一人筛了一碗凉茶。
“我看你比我好像大几岁,我喊你一声老哥。”张闿问沈二道:“老哥,家里出了什么事,让你这样唉声叹气的?”
“说来气炸远客的肺腑。”
“说来听听。”
“上个月,我们这儿的沈老爷要我们家的人去给他们家的地里收庄稼,我们没去,如今他寻了个题目今天晚上要来我们家抓人!”
贾诩悠悠的道:“你们家的人为什么不去帮着给他们家收庄稼呢?都是老乡,相互帮帮忙,也是常有的事。”
“老先生不知啊。”沈二将手边的一碗茶水一饮而尽,又筛了一碗,看着贾诩道:“他们家里不是没有劳力,而是要我家白给他家干活。自从分了田以后,我们村子里的乡亲年年都要给他家干活,还说这是朝廷的法令。”
郭淮问道:“他们家有人战死沙场吗?”
“有个吊毛!”沈二恨恨的道。
张闿问道:“那他凭什么使唤你家?”
“方才说了呀,他说这是朝廷的指令,因为我们分了他家的荒田,就要给他干活。咱们这个村子里有十多户人家,都有儿子在军中,就是我也有一个儿子战死沙场,一个儿子如今还在军中。我身边还有个小儿子,两个儿媳妇可以帮忙下地,劳力还算充足。其他人家的劳力就没有我家多了,但就是这样,那也得给他家出劳力,给他家干活。可怜那些孤儿寡母的,自己家的田都是咱们在种,还的给他家出劳力!”沈二气愤填膺的道:“老子今年就不给他干,看他能把老子怎么样!”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地主恶霸在鱼肉乡里。
贾诩看见,张闿的脸色异常难看。张闿问沈二道:“给他家干活给钱吗?”
“给个**毛……”
正说着,屋外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只听门外有人高声喊道:“沈二,出来,官府抓你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