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摔碎一地,无人在意。
迟来的僵硬冰冷,一点一点冻彻四肢百骸。
温泅雪拂开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
凌诀天失魂落魄,半跪坐在他脚下。
许久,缓缓抬头。
有些事情其实从很久前凌诀天就已经意识到了。
从浮梦之世里,问道书院他们重逢的时候。
从温泅雪走向君罔极,拥抱、保护君罔极的时候。
凌诀天就意识到——温泅雪对他和对君罔极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才会那样害怕,做出那么多崩坏、偏激、不理智的事。
他害怕的不仅是温泅雪爱上了别人,温泅雪属于别人。
他更害怕的是……
“阿雪,真的爱过我吗?”
从见到温泅雪和君罔极相处的第一眼开始,凌诀天潜意识就意识到了的大恐怖。
无数次,不敢触碰,自欺欺人的真相。
——温泅雪好像,没有真的爱过他。
温泅雪注视着凌诀天,像春夜湖水一样的眼眸,平静:“没有。”
眼泪滚落。
凌诀天却笑了,面无表情,怔怔地笑了。
原来,他所害怕的、恐惧的一切,一直都是真的。
温泅雪安静坦然地看着他:“我不对你感到抱歉,虽然做得不好,但直到你背叛之前,我都竭尽全力,毫无保留。”
凌诀天望着他,失神,轻声沙哑:“君罔极呢?他不一样吗?为什么是他?”
温泅雪注视着无声流泪的凌诀天,神情幽静温和:“如果我没有遇到他,或许,我就是另一个苏枕月。”
他望着窗外的风雪:“我会认为,所谓的爱就像浮梦花开,只是人类摆脱孤独的自我欺骗,刹那短暂的幻觉。比起脆弱无用的爱,让人类摆脱孤独的,缔结人和人之间关系更紧密的,更深刻的东西,是人跟人之间的嫉妒、仇恨、相似,是令人痛苦的部分,而非毫无意义的爱。”
“可是,君罔极不是。”温泅雪轻轻地说,“他不是刹那,他是漫长的快乐。是我,想永远种在心里的花。”
凌诀天流着泪,却扬起唇角笑了。
发红的眼角,压抑的,温柔的阴郁:“阿雪,你错了,他也只是凡夫俗子,会犯跟我一样的错。他也会背叛你,伤害你,忘记你。不然,为什么他没有来?”
凌诀天笑着,望着温泅雪,缓缓从跪坐站起来,身姿挺拔,眉眼自负倨傲:“阿雪,你会知道的,我才是最爱你的人。你对他只是一时错误。你们才认识多久,整个浮梦之世才两年,而我们认识了十四年。”
温泅雪静静地看着他:“所以,谁和你认识的更久你就爱谁吗?”
凌诀天偏执:“我只会爱你。”
温泅雪好奇和些微的不解:“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一样?”
凌诀天怔然:“什么?”
温泅雪眉眼有一种清澈的纯真:“心里有爱的时候,不是应该感到甜甜的吗?不管喜欢的人是不是在眼前,只要想起他就觉得很甜,这样的快乐。”
凌诀天心中一痛:“我曾经也是,想起你的时候,无论在哪里都觉得安心,从不孤独。”
他撩起眼皮,眼神剑锋似的冰寒阴鸷:“但,现在只有痛苦。会觉得甜,只是因为,你确信他爱你,确信他是属于你的。可若是,他根本不记得你呢?说不定,知道你是我的道侣,还会处心积虑想要杀了你。即便这样,你也想见他吗?”
温泅雪抬眼,平静:“如果我说想,就可以见到他吗?”
凌诀天垂眸注视着他,轻轻温柔地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可以。我会让你见。”
温泅雪终于笑了一下,清浅温和:“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