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兵解山,还有一名才半百岁数的年轻道官,名气甚至要比登榜武评的齐观和于勍更大。
符泉,道号“玄蝉”。
如今尚未五十岁,是当代山主的关门弟子。
上山修道三十余载,就已经被外界誉为白玉京张风海第二,永州姚清。
兵解山那边,从山长到祖师堂成员,反而邸报不断,死命澄清一事,说我们家符泉资质只是尚可,你们休要血口喷人……
有谁信呐。
只说玄都观就曾经与兵解山为了争夺这个修道胚子,双方在永州境内大打出手了一场,总之闹得很不愉快。
最后还是符泉自己选择了本州家乡门派的兵解山,当年这个孩子给出的理由很有趣,离家近。
亏得当时玄都观的孙观主出门远游,消失了多年。
否则兵解山也不敢这么不惜与玄都观撕破脸,也要争抢符箓归山。
毕竟是玄都观更早找到的少年,兵解山多多少少有点理亏。
即便如此,还是龙新浦硬着头皮暗中出力,才挡下玄都观剑仙一脉气势汹汹的问剑兵解山。
传闻当年还是少年的符泉,只用一句话,便无形中消弭了一观一山间的芥蒂,让双方不至于因此而心生间隙。
“若是孙道长亲自带我去玄都观修行,我就不用犹豫了,马上动身跟他走,稍微犹豫一下,都是对孙道长的不敬。”
这就很……灵性了。
等到孙道长远游回家,听闻此语,抚须大笑,称赞符泉一句,好小子,以诚待人,很有陈小道友的风采嘛。
很快就传出一个有鼻子有眼睛的说法,说玄都观孙道长亲口说了一句。
“尽瞎扯,一个个胡说八道,太不靠谱,什么张风海第二、小姚清,分明张风海是符泉第二,姚清得自称一声老符泉。”
既然孙道长都这么开口澄清了,别州山上邸报,也就都识趣不继续给符泉扬名了。
毕竟孙道长最记仇。
你反驳贫道,贫道口拙,吵不过你,就只好请你来自家道观扫地了。
还真别不信,如果有谁去玄都观那边做客,当然是字面意思上的真正做客,只要瞧见那些道袍不是玄都观样式的别家道士,走在路上,又瞧见他们拿扫帚、提马桶的,最好礼敬几分,因为他们境界肯定不低。
而白玉京紫气楼的姜照磨,此生修道武学两不误,却一直不入武评,每一次兵解山放出榜单,都将姜照磨故意放在第十一的位置上边,故而又被某人“誉为”“替天下武道之山看门的道童”。故而简称……门童。
至于敢这么调侃一位白玉京楼主的“某人”是谁,用屁股想都知道。
都猜测兵解山胆子这么大,极有可能都是“某人”怂恿撺掇的结果。
此外更早仙杖山每次评选天下十人,都习惯性有个“第十一”的人选,而此人与玄都观孙道长,一个号称雷打不动第五人,一个是板上钉钉第十一。
这位连续十几次排名第十一的修士,便是汝州的山上第一人,他与孙道长关系极好,姓朱,自号“某人”。
所以当初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成为数座天下年轻十人的“陈十一”,得知此事的青冥天下,都觉得他们仨,可以凑一桌喝酒。
可惜这次朱某人没能守住“天下第十一”的名号。
如今榜单上白藕除外的两位女子大宗师,除了兵解山于勍,还有来自幽州一个名叫琵琶峰的地方,女子叫古艳歌。
无门无派,横空出世,她的家学、师传如何,皆不得而知。
这两位女子宗师,跟白藕当年首次登榜是差不多的境遇,都是入选了,却有非议,而且不小。
玄都观孙道长就又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好了伤疤忘了疼,非要被她们把耳光摔在你们脸上才晓得痛。
朱某人也是差不多的看法,只是说得更文雅些,这也符合朱某人的一贯作风。
女子怎么了,这就叫莫说娥眉无英气,在山下不向君王媚颜色,山上可教仙真俯首。
苏店问了一个埋藏心底多年的问题,“林师,山上修道之人的兵解转世,几乎都会魂魄不全,即便开窍了,再被师门重新带回山中继续修道,但是就这个人自己而言,还能算作当年的那个人吗?”
林江仙会心笑道:“你觉得人之所以为人,最根本所在是什么?”
苏店摇摇头。
林江仙伸手指了指心口,再抬升手臂,点了点太阳穴,“我觉得是这两处,人心与记忆交汇即为人。”
林江仙停下脚步,笑问道:“你能想象我这一路行来,每一步都有个林江仙站着的光景吗?果真如此,与我问拳,还怎么赢?”
苏店目瞪口呆。
林江仙笑道:“我只是一个纯粹武夫,当然达不到这种境界,但是世间有人可以做到。苏店,天地很大,登高才能望远。”
佛陀走过人间的足迹,就都是一尊尊佛陀矗立在人间,佛法无量。
道祖离开道场,走出门去,天作法衣地作靴。
又比如,人间书声琅琅就是至圣先师的道力。
林江仙一抬手,雪白剑光倏忽一闪,接到一封飞剑传信,他打开一看内容,笑道:“我得返回鸦山一趟,有客登门。”
苏店抱拳送别。
林江仙脚尖轻轻一点,一道青色虹光划破长空。
造访骊珠洞天的外乡剑仙谢新恩,青冥天下的武学第一人林江仙。
他的真实身份,正是将剑气长城所有武运“截留”的祭官。
加上已经身在白玉京的刑官豪素,就是不知道,那位作为“同僚”的末代隐官陈平安,他会何时现身青冥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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