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是唯一例外。
没办法,刘羡阳威胁他如果不办成这件事,就别想着给他当伴郎喝喜酒了。
刘羡阳压低嗓音问道:“你就不怕陈平安知道了,跟你翻脸?”
顾璨淡然道:“后果如何,我只会比你更清楚。”
刘羡阳听到这个答案后,点点头,拍了拍顾璨的脑袋,“不错,算我没白交你这么个朋友。”
顾璨推掉刘羡阳的手,以心声提醒道:“终究只是一幅画像,效果可能不会太好。”
刘羡阳嗯了一声,然后回了顾璨一句,“这种事情,我只会比你更清楚。”
顾璨以心声说道:“作为报酬,师父让我问你一件事,有没有见过那位坐镇光阴长河的‘阍者’神灵。”
刘羡阳神色凝重起来,摇头说道:“这里不合适聊这个,到了犹夷峰,算了,我们还是去了神秀山再说。”
顾璨说道:“既然有了答案,就不用这么费事了。师父只需要知道那个存在,到底是否还存在。我只负责帮师父确定有或无。至于其它的,如果师父想要知道更多内幕,他自然会来找你。”
刘羡阳伸出手心揉着下巴,“白城主喝不喝酒,有没有格外钟情的仙酿?如果有的话,你帮忙搞几坛。”
顾璨用家乡方言骂了一句,按照当年他们仨的相处风格,其实就算是答应下来了。
刘羡阳双手抱住后脑勺,身边顾璨更像个读书人。
也是同乡的赊月跟灵验,她们就走在各自道侣、主人的身后。
刘羡阳懒洋洋道:“如果我当时在场,肯定都不用曹慈递出那一拳,那么你的那些槐叶,就跟着派不上用场了。”
顾璨说道:“说大话吹牛皮,你最在行。”
显然是陈平安已经将那场狭路相逢的蛮荒厮杀,告知刘羡阳了。
估计是他担心刘羡阳不肯邀请自己当伴郎?
刘羡阳贼兮兮笑道:“你跟这位姐姐,到哪一步了?”
顾璨冷笑道:“跟你和赊月一样。”
刘羡阳有些吃瘪。吵架这件事,顾璨是很有天赋的,当年他跟陈平安加起来,都不如一个鼻涕虫,当然了,那会儿加不加个闷葫芦的陈平安没啥两样。
顾璨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说一点自己的猜测,你身边的赊月,她以后的成道契机,可能跟我们家乡那边的神仙坟,还有灵飞宫那个道号洞庭的湘君,以及眼前这座旧称‘白岳’的齐云山,都有关系,至于如何串联在一起,如何延伸出更多的线索脉络,你自己想去。”
刘羡阳点头道:“当年齐先生将余姑娘放到我们家乡那边,肯定是有大有深意的。”
记得有次在铁匠铺子那边,一起吃老鸭笋干煲,余姑娘提过一件事,姜尚真曾经与她说过几句好似游仙诗、步虚词的东西。
结果等到刘羡阳问她是具体是什么内容,余姑娘说是什么登青天,圆满补缺钱,月色白云啥的,记不太清楚了。
一下子就把自认足够心宽的刘羡阳给整懵了。
后来还是刘羡阳跑去跟陈平安问起此事,帮忙问来了全部内容。
刘羡阳突然一巴掌扫过去,以心声教训道:“什么赊月,没大没小,喊嫂子!”
顾璨只是一低头,躲过刘羡阳的袭击,转头笑道:“嫂子,要不要我跟你聊一些泥瓶巷的旧事,其实蛮有意思的。”
刘羡阳笑哈哈,赶紧伸手勒住顾璨的脖子,压低嗓音说道:“鼻涕虫……都是自家兄弟,喊你一声顾大哥又如何!”
赊月笑道:“不就是王朱嘛,我知道的,以前刘羡阳常去泥瓶巷看她。”
顾璨转头笑道:“原来嫂子知道了啊,那就没啥事可讲了。”
刘羡阳松开顾璨,自顾自抽了抽鼻子,狠狠抹了把脸,呆呆望向前方,我要这剑仙境界、宗主身份有何用。
不等顾璨幸灾乐祸,就被刘羡阳先伸手绕后,先憋出个闷屁来,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拍在脸上。
等到顾璨骂了一句家乡方言,刚想要还手,刘羡阳已经风驰电掣御剑远去。
顾璨想了想,还是没有追过去。
小时候,总是这样。
鼻涕虫,别哭了,来,用袖子给你擦擦脸。
一声屁响,再啪一声,虚握拳头摊开作手掌,捂在小鼻涕虫的脸上。
那会儿毕竟年纪小,吃过很多次亏了。
孩子总是哭得撕心裂肺,便有人安慰他,说没事,肯定会帮他教训那个已经大笑着跑远的刘羡阳。
不过每次上山下水,所有的收获,那个人和刘羡阳,都会让挂着两条鼻涕的孩子带回家。
刘羡阳确实从来不是小气的人。
不然当年的鼻涕虫,为何跟同在泥瓶巷的宋搬柴那么“好说话”?
大骊京城,在陈平安离开科甲巷兵部衙署之后,沈沉还是喊来了两位尚书大人。
在屋内等人的时候,沈沉站在书桌那边,伸手摩挲着一方古砚,材质一般,但是传承有序,有些年头了。
据说是大骊首任兵部尚书的文房清供,那个老人,死在了衙署之内,当时还有一份未写完的兵部公文,砚池犹有新墨。
然后不知怎么的,这方砚台就一代代传下来,留在了兵部衙门里边。
这么一方据说砚制大几百年了的小小古砚,不知送走了多少个沈沉这样的老头。
沈沉听到屋外再熟悉不过的两种脚步声,回过神,绕过书桌,走向一条椅子。
跨过门槛进了屋子,工部尚书温而径直问道:“帮着联系北俱芦洲三郎庙和骡马河柳氏一事,他是不是没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