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伶俐的陈暖树去了自己宅子灶房,很快就给这边拎来一只大食盒,七八样佐酒菜,色香味俱全。
离开宅子,她轻轻关上大门。
很快里边就开喝了,青衣小童的大嗓门震天响,看样子是与朋友们划拳了。
根本不用看,她就知道陈灵均是站在板凳上的。
郑大风在外边等着,笑问道:“不生气?”
陈暖树轻轻摇头,笑道:“他难得忙正事,怎么会生气。”
郑大风开始告刁状了,“听说在山下,小镇那边,陈灵均喝了好几顿早酒。”
陈暖树一挑眉头,咬了咬嘴唇,“懒得管他!”
酒桌那边,自罚三碗过后,陈灵均果然已经站在凳子上,双手晃动,“兄弟跟我心连心啊。”
陈清流跟着晃手,哈哈笑道:“我跟兄弟动脑筋啊。”
“我怕兄弟过得苦,兄弟挨打我袖手啊。”
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酒话,荆蒿和白登就只能在旁边干瞪眼。
陈灵均跟陈清流开始用小镇方言划拳,哥俩好,五魁首,六六顺……
青衫陈仙君,茫然四顾书剑皆不成,且将百千万事,付于两三杯。
悠悠三千载,一剑横空,飞过浩渺洞庭,再过古蜀万青山,又来此地,不为斩蛟龙,只与挚友求一饱醉,酒战分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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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州与洪州接壤的边境,在一条去往豫章郡的官道上,三辆装饰朴素的马车,并不显眼,
居中一辆马车,皇帝宋和,皇后宋勉,俱是身穿便服,肩并肩坐在车厢内,她时不时掀起车帘,欣赏着外边的沿途风景。
最后边那辆马车里边,坐着随驾的刑部侍郎赵繇,以及半路赶来的禺州首任织造局主官,李宝箴,从四品。
一个是炙手可热的京官,一个位于官场边缘的地方官。
李宝箴笑道:“沾你的光,我才能坐着赶路。”
赵繇微笑道:“还是要感谢陛下的平易近人才对,我们才可以不用讲究那些繁文缛节。”
李宝箴啧啧出声。
赵繇一笑置之,虽然双方关系亲近,官场客套话还是要说几句的。
他们是实打实的旧识,都是槐黄县福禄街的大户人家子弟,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同龄人,最少双方是不差辈分的。
这些年,赵繇跟李宝箴一直有书信往来。
李宝箴以心声说道:“听说京城内大朝会,由袁正定牵头,建议迁都?”
如果大骊当真迁都至现在的陪都洛京,对如今身在蛮荒的某位藩王而言,可就真是被釜底抽薪了。
书简湖首任湖君,是大骊朝廷英灵出身的夏繁,还有佐官吴观棋,后者曾经掌管大骊朝廷在一洲中部的情报搜集和整理,与负责东南部谍报的李宝箴,属于品秩高低、权柄大小皆相仿的同僚。大骊宋氏,公认有三座官场,京城和地方组成的山下王朝,各路神灵组成第二座官场,而第三座官场,就是龙泉郡窑务督造署、禺州织造局、洪州采伐院这些主官品秩都不高的机构了,但是每一位主官,都是当之无愧的天子眼目。
当然,采伐院林正诚,恐怕是唯一的例外。
赵繇看了眼李宝箴,笑着不搭话。
李宝箴后脑勺靠着车壁,伸手指了指赵繇,“你这家伙,从小就喜欢肚子里说话。”
要论官运亨通,从四品官身的李宝箴,自然远远不如被陛下破格提拔为刑部侍郎的同乡赵繇了。
小镇走出去的年轻一辈,不谈修行当山上神仙,要说当官当得最大的,还是赵繇。
但是如果只说禺州境内,官最大的,当然是刺史大人和禺州将军,他们俩都管不着织造局和李宝箴,但是李宝箴和织造局,却能让军政两位封疆大吏睡不安稳。
因为禺州是一处军事重镇,兵家必争之地,所以身为禺州将军的曹茂,兼管隔壁的洪州军务。
曹茂这会儿就没资格坐车,只能跟着一拨随军修士,在前边骑马开道。
而李宝箴去禺州织造局赴任时,李宝箴带了两名心腹,都姓朱,是父女。
此刻朱河和朱鹿,就在后边骑马,遥遥跟着车队。
皇后娘娘小声问道:“余瑜那边?”
宋和笑着轻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放心,你的这个家族长辈,只是看着缺根筋,说话不着调,虽然年纪不大,实则聪明得很,否则她如何成为地支修士的幕后军师?”
为首那辆马车内,一妇人一少女,相对而坐,小姑娘一直拿眼睛瞟妇人手上的珠钏。
贵为一国太后的妇人,气态雍容,对此不以为意,抬起白藕一般的手腕,晃了晃手钏,笑问道:“认得?”
少女摇摇头,说了句怪话,“必须假装不认识,就算没见过了。”
南簪很清楚这个小姑娘的性格,瞧着大大咧咧,实则焉儿坏着呢,便继续问道:“余氏家藏没有这样的东西,咱们大骊的乙字宝库里边也没有?”
上柱国余氏,在大骊官场不显山不露水,名义上只是管着地方官营丝绸、茶务,家族历史上,既无名相,也无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