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次大骊京城那场变故,如今地支一脉修士,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
有事就找陈先生。
大骊王朝刚刚找到了一座无据可查的崭新福地,最古怪之处在于这座福地有月无日,大道有所缺漏,故而急需这一轮远古坠地大日去补缺。
“我早就说了,我们双方是沾亲带故的,不然你以为我浪费这么多口水做什么,要不是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就我这脾气,呵。”
谢狗抖了抖手腕,“我的道侣,就是跟在陈平安身边的那个小陌,道号喜烛,名为陌生,去过大骊京城皇宫的,你们肯定反复研究过的身份履历了,他比陈平安英俊帅气多了。”
谢狗双臂环胸,笑道:“至于我,刚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梅花,原名谢狗,不是特别好听哈。”
书上不是有句诗,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嘛。
谢狗最后一次声明道:“这件事,你们找陈平安说理去也没用。东西是我的,就是我的。再跟我唧唧歪歪,就别怪我下狠手了。”
谢狗当然不会下死手,那只会让小陌难做人。
就在谢狗准备递出第一剑的时候,这处太虚境界内凭空出现了一位儒衫文士。
层层禁制,好像形同虚设,这位文士如入无人之境。
瞧着是个读书人,却有一身浓重到让谢狗只觉得扑面而来的佛法气息。
此人莫不是刚刚从西方佛国返回?
宋续一行人更觉得震惊,怎么会是骊珠洞天福禄街李氏的那个李-希圣?
其实他们早先得知李-希圣此次受邀参加三教辩论,就足够意外了。
在骊珠洞天年轻一辈当中,李-希圣是很不起眼的存在,关于此人,大骊刑部档案只有几个内容很简单的条目,其中两条,曾经在泥瓶巷,与外乡剑修曹峻打过一架。李-希圣还曾在落魄山竹楼之上画符。但是那场架的胜负如何,以及在竹上画符的效果,都无记载。
“还好赶得及。”
互为掎角之势,李-希圣望向比自己早到的两拨人,微笑道:“此物与我妹妹大道牵连,不管是前辈凭借卓绝剑术,强开铁匣也好,还是你们以钦天监袁先生亲手仿制的古瓶装载大日也罢,我都觉得不是特别稳妥,在这之前,恐怕需要先做个切割。”
谢狗咧嘴笑道:“听口气,是换成你来,就一定安稳?”
李-希圣点头道:“我会几手符箓,恰好能够派上用场。”
谢狗开始傻乐啥,扶了扶貂帽,这次是真有点生气了。
她唯独见不得别人在自己跟前显摆,跟她比修道天赋?
李-希圣笑着解释道:“前辈不要误会,我只是前来保证 对此物并无觊觎之心。等我打开了匣子,再将那头金乌驯服,不至于四处乱窜引来一洲震动,你们大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决定此物归属。”
宋续率先与李-希圣主动示好,“宋续,见过李先生。”
少女咧嘴一笑,跟着自我介绍道:“马粪余氏,余瑜。”
“句容人氏,暂任京师道录,葛岭。”
“旧山崖学子,陆翚。”
“清潭福地,韩昼锦。”
小和尚双手合十,赧颜道:“京城译经局,后觉。尚未具足戒。”
李-希圣与众人作揖还礼,微笑道:“龙泉郡李-希圣,是李宝瓶的大哥。”
谢狗试探性问道:“你从西方佛国返回这边多久了?一个月,还是几天?”
李-希圣以心声道:“刚从歙山火霞寺赶来此地。”
如果不是察觉到此地异象,李-希圣不会这么快返回浩然天下,而且返回浩然天下的第一件事,肯定也是去往白帝城。
谢狗对此将信将疑。
你当自己是十四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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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守一离开长春宫后,先跟随袁化境六人去了一趟京城,其实破境跻身玉璞一事,并不需要他亲自去刑部录档,只不过林守一与大骊朝廷素来关系不错,否则他当年也不会答应担任齐渡庙祝,而林守一的处处恪守规矩,为人处世滴水不漏,是公认的谦谦君子,也让他在大骊礼、刑两部里边的风评极好,在刑部那边“点卯”时,皆是道贺。
此后林守一御风去往洪州采伐院。
采伐院如今无事可做,林正诚坐在冷冷清清的公署屋内,官员当值期间不可饮酒,桌上只有几碟盐水花生之类的佐酒菜,见着了林守一,这个男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丢了颗花生在嘴里细细嚼着。
林守一从袖中摸出几坛长春宫仙酿,放在桌上,说是太上长老宋馀送的,以后爹想要喝这种酒水了,只需要与长春宫打声招呼,就会直接送到采伐院,酒水钱会记在他林守一的账上。
林正诚瞥了眼如今在宝瓶洲山上一壶难求的珍稀仙酿,不太领情,“自己喝嫌贵,又无人可送,拿回去。”
林守一笑道:“听说爹在京城捷报处的上司傅瑚,如今就在屏南县当县令,可以送他。”
林正诚想了想,也就没有拒绝,傅瑚能够外放为官,担任上县主官,当然是他与兵部武选司和礼部清吏司那两位郎中,打了招呼的缘故,也没直接帮忙讨官,就只是帮着傅瑚说了几句好话,大骊朝廷就闻弦知雅意,顺水推舟给了傅瑚一个实缺,属于平调里边的头等重用了。
要说识人之术,林正诚当然是极有功力的,否则怎么当骊珠洞天的阍者。
林正诚朝门口那边抬了抬下巴,林守一心领神会,父亲这是要准备小酌几杯了,就一挥袖子,房门关上。
林正诚微微皱眉,林守一立即神色尴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