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摇摇头,“不是吃亏不吃亏的事情,余师兄打不过的,肯定会输。”
“但是余师兄不是怕输,才不去剑气长城,若是如此误会,那你们就太小看余师兄了。”
“余师兄这辈子,求的就是一个输字。痛痛快快打一场,心悦诚服输一场。”
“只是一旦余师兄放开手脚,与老大剑仙真正问剑一场,后果太大,牵连太广。”
董画符问道:“难道余斗能够一剑斩开城墙?”
陆沉摇摇头,“做不到。”
托月山大祖之所以能够做成此事,是因为陈清都要递出那一剑,帮着飞升城去往五彩天下。
只看后来几位剑仙联袂搬徙一轮明月皓彩,就知道这种跨越天下的举措,难度有多大了。
陈清都在蛮荒妖族的眼皮子底下,做成此事,甲子帐不是没有考量和推衍,算来算去,都是一个结果,拦不住。
谁拦谁死,可能只有托月山大祖,与文海周密,算是例外。
但是这两位,各自都有更长远的谋划。不可能出手,与陈清都直接硬碰硬。
就像天下剑修,剑术剑道最高者,踮起脚尖,都只够得着陈清都的肩膀,这怎么打,还怎么问剑。
董画符犹豫了一下,好像猜出董画符心中所想,陆沉微笑道:“那个人啊,这是个好问题。”
万年之前的天下十豪,其中就有一位剑修。
昔年此人剑道之长,剑术之高,杀力之大,防御之强,本命飞剑品秩之多、之好,都是个“最”字!
陆沉朝禁制之外杵着的那条化外天魔,撇撇嘴,示意这厮亲眼目睹过那位的出剑风采。
当年登天一役,总计有三条主要路线,这位剑修,便负责领衔一条道路。
它微笑道:“不还是死了。”
陆沉白眼道:“喂喂喂,注意点啊,说话客气些。”
它笑问道:“你们想不想看那幅画卷?”
陆沉站起身,“一起走走。”
它摇摇头,身形逐渐消散,讥讽道:“陆沉,泥菩萨过江,还是忙你自个儿事去吧。”
幽州偏远地界,县城内一处名为注虚观的小道观。
一阵清风,街上凭空出现个头戴莲花冠的年轻道士,他眼前这座籍籍无名的道观,自然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了一个当摆设的空架子,陆沉抬头看着小道观的匾额,挹盈注虚,取有余以补不足,嗯,不错不错,有点学问,一看就是“自己”的手笔,持盈之道,挹而损之,方可免于亢龙之悔,乾坤之愆。寓意好,好兆头……
陆沉自嘲道:“慢了一步而已。”
一跺脚,陆沉抖了抖袖子,抬起手,掐指一算,开始骂骂咧咧,“老高啊老高,一大把年纪了,何必趟浑水呢,真不怕晚节不保啊,你等着,最好是躲在华阳宫里边当缩头乌龟,别被小道在山外找到你,不然非要喷你满脸唾沫星子……咦,还真在山外啊,老高你够高,当真是半点瞧不起小道,好家伙,一个个的,都欺负小道脾气好嘛,有本事你们去跟余师兄打一架啊,光捡软柿子捏,算什么英雄好汉!”
注虚观道官毛锥,暂无道号,曾经担任小观管伙食的典客。就是个厨子,嗯,还是掌勺大厨。
其实道观之内的二十多号人物,甚至是这座道观本身,就是这位白骨真人所化而成。
如此一来,才能够瞒天过海,蒙混过关。
所以如今县衙那边,闹哄哄的,郡城也不敢有丝毫隐瞒,已经上报给了朝廷,相信过不了多久,白玉京那边就会收到一封 “紫泥封”密信。辖境内出了这么一档子大事,处理不慎,是要捅娄子的。拥有正式道牒的道官老爷,就那么消失不见了,岂会有这等怪事?
陆沉斜瞥一眼,道观外边街上的书摊,都没有来得及收走,至于那些书籍都给搬空了,估计是孩子们的,
就像故意留下了一封信,或者说是自己寄给自己的家书?
反正充满了某种不太友善的讥讽之意。
陆掌教那叫一个气啊,自己把自己气着了,这都没法子找外人倒苦水。
大雪时节,一叶扁舟停在水缓江心处,船头有人戴斗笠,披蓑衣,好个闲情逸致的孤舟独钓。
垂钓者,是一位青年相貌的俊逸道士,头戴硬沿圆帽的混元巾,以一支黄杨木簪横贯发髻。
有个人从天而降,下坠速度却是极慢,如雪花晃晃悠悠,刚好飘落在船头旁,摊开手掌,一油纸包酱肉,夹着几颗蒜瓣。
这位不速之客,丢了颗蒜瓣在嘴里,稍稍挪步,来到钓鱼人身后,抬起脚,对准后者的后脑勺,看样子就要来上一脚。
只是那条腿晃了半天,也没敢出脚,又拿了块酱肉丢入嘴里,那条腿轻轻落地,含糊不清道:“老高,这就不太合适了吧?”
始终目不转睛盯着那根鱼线的木簪道士,语气淡然道:“陆掌教何出此言?”
陆沉气呼呼道:“明知故问,喜欢装傻,跟贫道耍无赖是吧?先拜师!”
青年道士扯了扯嘴角。
陆沉最烦这家伙的这种表情,既要德高望重,又能平易近人,其实看遍天下也不多。
玄都观孙老哥那样的,毕竟是少之又少,眼前这个老高就不行,一年到头摆着张臭脸,谁见谁怕。
陆沉蹲下身,挪了挪手掌。
那人说道:“免了,怕下毒。”
陆沉怒道:“你咋个不说下了春药?!”
那家伙干脆装聋作哑起来。
陆沉问道:“那厮是不是躲去你们华阳宫老祖洞了?”
“听不懂陆掌教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