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狗得寸进尺,没有见好就收,反而挪动脚步。
个头差不多高的少女和少年。
就那么面对面,直愣愣对视。
这拨资历极老、辈分极高的蛮荒大妖。
其实相互间都知根知底,各自手段如何,会哪些压箱底的神通术法,本命物又如何,都无法隐瞒。
论杀力,无名氏,谢狗,小陌。
论防御,是离垢,谢狗,小陌。
骑鹿背剑的竹冠老道,只得出面劝架,说道:“别内讧。”
谢狗反而上前一步,与那离垢,双方额头几乎就要撞在一起。
离垢始终纹丝不动。
谢狗突然身体前倾,拿头一磕对方额头,只是力道不大,好像双方都只是寻常的少女少年,离垢脑袋微微晃荡,幅度不大。
离垢终于开口说话,嗓音沙哑道:“白景,你差不多点就得了。”
头戴貂帽、脸颊两坨红的少女,蓦然笑容灿烂起来。
你一个飞升境,又不是剑修,杀力不够高的小废物,跟我横个啥。
一瞬间,离垢何止是被大卸八块,整个人的身躯好像被切割成数以万计的碎块。
只是刹那之间,少年身躯就重新拼凑起来,然后再被瞬间“搅碎”,再恢复原貌。
离垢根本没有运用灵气,也没有祭出本命物,便自行“兵解”,避开了千丝万缕的细密剑气。
白泽说道:“可以了。”
谢狗这才收手,将那些剑气瞬间归拢起来。
她也没动用飞剑嘛。
呵。
不愧是跟那位“道士”学过几招独门手段的。
那位人间的第一位修道之人,真是个天底下顶好说话的家伙,甚至都没啥之一之二的了!
因为只要有谁问,他就肯教。
随便谁随便问,他什么都肯教。
而且他绝不藏私,愿意倾囊相授,而且耐心极好,所以当年这位道士行走天下的时候,屁股后头经常跟着一连串的练气士,往往都是些榆木脑袋一时半会儿不开窍的,要么是若有所思却不解真义,必须继续跟在那位道士身后,询问难题,或是若有所得又怅然所失的,得始终靠近那个道士,好沾沾道气……
就好像只要路上遇见了这个道士,就是他的“同道”。
白景修行根骨、资质太好,破境太快,简直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跻身了“地仙”,然后又很快跻身飞升境,又因为是剑修,所以她一向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可要说令她感到忌惮的,不多,也有那么一小丢丢吧,比如白泽。
但要说让她感到由衷佩服的,恐怕真就只有那个道士了。对于妖族修士而言,既然由衷佩服谁,当然就会……更怕谁。
白泽说道:“可以了。”
谢狗这才撇撇嘴,收起了剑气。
他们这拨如今等于无家可归的可怜虫,共同的追求,当然是那个看似一步之隔、实则虚无缥缈十四境了。
此外又各有所求,比如那个竹冠道人,就想要找师父。
咋个找嘛。
退一万步说,真被你找到了,当年那位“道士”,就不承认你是弟子,万年之后,就会回心转意啦?
只不过,真要被“王尤物”找到了此人,如果对方如今身份有变,境界不够高,那么可就不是什么拜师学艺了。
吃掉呗,还能如何。
白泽让其余大妖都去城内找落脚点,回头再议事,白泽只带着白景一起散步曳落河。
不过还有个不识趣的,非要当那拖油瓶,正是那个被白景帮忙取名为无名氏的精悍汉子。
谢狗回头看了眼汉子,咧嘴一笑。
亏得自己身边是白泽,不然换成某个谁走着,就认后边这个无名氏当个儿子,没名没姓的,以后就跟我姓谢好了嘛。
谢狗收回视线,说道:“白泽老爷,我打算先走一趟北俱芦洲,再南下去宝瓶洲。你看可行不可行?”
可惜打个盹的功夫,剑气长城就已经没了,所幸还有一处被誉为剑修如云的北俱芦洲。
“没什么不可行的。”
白泽笑着提醒道:“谢狗,记得到了那个宝瓶洲,尤其要小心再小心,不要随便泄露行踪,更不可任性妄为。否则一着不慎被谁抓起来,隔着一座天下,我可帮不上忙,肯定救不了你的。”
谢狗微微皱眉。
被谁?
他们身后那个汉子笑问道:“难道是那个姓陈的末代隐官,依旧没有归还十四境道法?”
如果真是有借不还,敢赖白玉京三掌教陆沉的账,倒也有趣。
不同于白景、离垢这拨大妖,他其实一直处于似睡非睡的玄妙状态,万年以来,除了一魂一魄留在真身,其余魂魄,如同一场漂泊不定、历史久远的外出游历,不断更换住处而已。
因为他是一位兵家修士。
坐享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