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将那本册子交给身边的道侣,不忘轻轻捏了一把妇人的白腻手腕,结果被谢春条一手接过册子,一手摔在对方脑壳上边,打得汉子差点原地转圈圈。
张元伯皱眉说道:“怎么会在这个关头,比预期早了七八年,冷不丁冒出个天下十人的榜单?”
虞俦嬉笑道:“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反正老子也没在榜单上边,就不关我卵事。”
谢春条一边看书,一边说道:“关键是仙杖派那边声明,这份榜单根本不是他们的手笔,这就很玄乎了。”
化名年窗花的“少女”,她作为吴霜降的嫡女,真名吴讳。只是这个名字,好像取得有点吃亏。
因为谐音都不是特别美好,污秽,误会,无悔……
当初那场阴神出窍的联袂远游,他们足足跨越两座天下,并非完整魂魄,真身和阳神都留在了岁除宫。
当然是被宫主吴霜降用上了某种秘法护持,否则以他们的境界,阴神无法在倒悬山那边待那么久,而且各自还能够继续修行。
年轻女修腰间悬挂一把小巧玲珑的拨浪鼓,彩绘鼓面,画工繁复,以龙皮缝制,桃木柄坠有红线系挂的一颗琉璃宝珠。
以少女的修为,又是一件被她炼制为本命物,竟是无法完全遮掩 的宝光气象,由此可见,这把小鼓不但是件仙兵品秩的重宝,而且在仙兵当中,注定都是上乘的。岁除宫这边每年的除夕夜,都有那遍燃灯烛照虚耗、和击鼓驱逐疫疬之鬼的旧风俗,负责住持这两事的,便是吴讳。
吴讳在鹳雀客栈那会儿,化名年窗花。
是因为年少时,有次她与父亲一起守岁。
吴霜降喜欢看杂书,尤其喜欢翻阅那些掌故类的文人笔记,吴讳曾经听父亲说过一句书上言语。
窗内人于窗纸上写字贴花,吾于窗外观之,极佳。
可能是书上看到的,也可能是有感而发,谁知道呢。
吴讳说道:“回头我问问父亲?”
虞俦赶紧摇头,“吴讳,克制,要克制啊,千万别连累我们在宫主那边挨训。”
三百年来,青冥天下十人,变动极小,几乎都是些老人。
白玉京那边,占据了前三的席位,没有任何异议,大掌教寇名,二掌教余斗,三掌教陆沉。
第四,是那地肺山华阳宫的掌门老真人,道号“巨岳”的高孤。
第五,玄都观孙怀中。第六,鸦山林江仙,是唯一上榜的纯粹武夫。
之后几个,也都是个个名字、道号如雷贯耳的老面孔。
其余像岁除宫吴霜降,两京山女子祖师,道号“俯瞰”的朝歌,因为他们各自闭关太久,登评过,又都曾退出了天下十人之列。
至于吾洲,闭关岁月更为长久,这位道号“太阴”的散修女冠,原本几乎都快被青冥天下彻底遗忘了。
关于以往的天下十人,四人除外,各种名次高低,都还算让看客们争论不休的说头,这四人,当然是三位白玉京掌教,外加一个玄都观的孙道长。
但是这一次,不知是谁捣鼓出来的榜单,最新的天下十人。
充满了玄妙,甚至是一种暗流涌动……杀机!
高居榜首之人,是白玉京,二掌教余斗。
第二,白玉京三掌教,南华城城主陆沉。
第三,道场暂时位于明月皓彩之中的碧霄洞主。
第四,祖籍雍州,散修,炼师,女冠吾洲。
第五,蕲州,玄都观观主,孙怀中。
第六,汝州,赤金王朝,鸦山林江仙。天下武道第一人。
第七,岁除宫吴霜降。
第八,幽州,地肺山华阳宫,高孤。天下第一炼丹宗师。
第九,并州,青神王朝,雅相姚清。
第十,是两人并列。玄都观道号“空山”的女冠,王孙。闰月峰纯粹武夫,辛苦。
另有候补十人。但是相比前十人,已经让看客们提不起太多兴趣了。
首先,这份十人榜单,再没有那位白玉京大掌教寇名!
这就已经是足够惊世骇俗的消息了,说是晴天霹雳都不夸张。
其次,吾洲再度现世,等于坐实了她的十四境,她挤掉高孤的位置,并不意外,但是为何高孤并未紧随其后,难不成玄都观孙怀中是那雷打不动的第五人,当真成为了青冥天下的一条铁律?还是说……孙观主其实已经同样跻身了十四境?玄都观是道门剑仙一脉,孙怀中可是那……十四境纯粹剑修?!
此外,玄都观那边除了孙道长,如今还多出了一个师姐王孙,而玄都观与白玉京的恩怨情仇,谁心里没点数?难不成?
谢春条刚要将那本册子归还吴讳,后者摇头道:“你们留着好了。”
张元伯想起一事,捏着下巴,疑惑道:“当年桂夫人临时反悔,没有跟我们一起来到青冥天下,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这边的不对劲?”
虞俦想到那位气态雍容的桂夫人,与自家婆姨的那种搔首弄姿,可是截然不同的风韵,汉子忍不住嘿嘿而笑,结果立即挨了谢春条一肘,打得汉子额头当场冒冷汗。
谢春条没来由感叹道:“还是无法相信,那个少年能够当上隐官,还可以城头刻字。”
当年那位背剑少年的清澈眼神,实在让人记忆深刻。
曾经的背剑少年,后来的末代隐官,是客栈的老主顾了。
两次游历倒悬山,都下榻于小巷尽头的鹳雀客栈,很捧场。
张元伯笑着点头,看了眼吴讳,“我觉得董画符,瞧着也不错。”
吴讳只当没听出其中的言外之意。
当年倒悬山重返青冥天下,董画符曾经和晏琢一起跟着程荃来到岁除宫,一起浏览岁除宫景象,大好风光,不看白不看,又不需要花他一颗铜钱。期间他们遇到了那个道号灯烛的“丫头片子”,修道有成,看着年纪不大罢了,与他们俩说话阴阳怪气的。
可惜碰到了祖师爷。
吴讳确实骂不过那个董黑炭。
吵架最怕听不懂对方在讲啥。
所幸双方都没动手,只是约了一场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