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这么欺负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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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婆娑洲海外战场,蛮荒天下的妖族屯兵极多,却依旧不着急侵袭陆地。
听说那宝瓶洲最南端的老龙城旧址地界,都已经彻底破碎,是被那绣虎崔瀺以无上神通,以一枚规模不输倒悬山的山字印,将整座南端陆地砸碎。南岳战场上,大骊铁骑和藩属边军,联手山上仙师,更是成功阻滞登岸的妖族大军,至今不退。
浩然天下的历史上,从来没有一处战场,从来没有一场战争,能够打得一洲山河寸寸碎去,构成真正意义上的“山河陆沉”。
宝瓶洲做到了。
如此一来,中土神洲随之对醇儒陈淳安的非议,愈演愈烈。
山河陆地,与海外妖族,两军遥遥对峙,哪怕是笼罩着一种风雨欲来的窒息氛围,可在很多中土神洲“袖手谈心性”的士子书生眼中,集结了众多山上势力的南婆娑洲,明明大有一战之力,御敌“国门之外”,最终在那陈淳安的带领下,却如此死气沉沉,战场上毫无建树,就只会等着蛮荒天下迟迟未有大动作的攻伐,好像换成是这些意气风发针砭时事的中土读书人,身在南婆娑洲,早就临危一死报君王了。
剑气长城女子大剑仙陆芝,丢了一张文字内容乌烟瘴气的山水邸报,皱眉不已。
春幡斋剑仙邵云岩,笑着解释道:“陆先生,其实中土读书人,不全是这样意气用事的。只不过很多时候,能够让咱们瞧见的,往往会是些龌龊人糟心事。”
邵云岩习惯敬称陆芝一声“先生”。
事实上陈淳安在女子剑仙这边,亦是如此称呼。
倒悬山梅花园子旧主人,酡颜夫人头戴幂篱,遮掩她那份绝色,这些年始终扮演陆芝的贴身婢女,她的柔媚笑声从薄纱透出,“天底下反正不是聪明人就是傻子,这很正常,只是傻子也太多了些吧。别的本事没有,就只会恶心人。”
酡颜夫人对作为家乡的浩然天下,其实没有半点好感。
邵云岩微笑道:“记得隐官大人说过,天底下最愿意被一叶障目的人,就是读过书、读书还很多的人。记得酡颜夫人的梅花园子,好像藏书颇多?”
酡颜夫人立即哑然。
春幡斋和梅花园子都给年轻隐官搬去了剑气长城,猿蹂府也给剑气长城的避暑行宫,直接拆成了个空架子。
只有一座倒悬山水精宫,与剑气长城没有半点香火情,直接被小道童姜云生一个拱翻坠海,最终落入一头大妖之手。
邵云岩与这个对浩然天下心怀怨怼的酡颜夫人,双方的不对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邵云岩以前不觉得避暑行宫安排自己留在陆芝身边,是不是会无事可做,现在邵云岩愈发笃定一事,如果任由酡颜夫人在陆芝这边每天在那儿胡说八道,看似说的都是道理,实则全是偏激言语,时日一久,是真会出事的。
她倒不是真心有意要在陆芝这边煽风点火,实在是有些时候忍不住。
给邵云岩拐弯抹角提醒后,酡颜夫人其实这会儿有些内心惴惴,委实怕极了那个手狠心黑的年轻隐官。
酡颜夫人赶紧转移话题,说道:“陆先生,齐老剑仙来南婆娑洲了。”
陆芝点头道:“多半是死了那条心,不再惦念第五座天下,所以准备多积攒些功德,在浩然天下开宗立派,这是好事。”
邵云岩说道:“好像还有两个剑气长城的晚辈,陈三秋和叠嶂也都游历至此,因为暂时没打仗,先前他们又没能遇见陆先生,就先去拜访大瀼水了。”
陆芝说道:“到时候你们俩在战场上,尽量多护着陈三秋和叠嶂,我可能会顾不过来。”
邵云岩轻轻点头,酡颜夫人施了个万福。
进入浩然天下的剑修,除了郦采、蒲禾这些游历剑仙收取的嫡传弟子,几乎都是年幼年少岁数,一方面孩子们尚未成长起来,另外一方面他们的传道恩师,哪怕离开剑气长城后,依旧都没少出剑。
北俱芦洲郦采,金甲洲宋聘,流霞洲蒲禾,皑皑洲谢松花,等等。
此外得以离开剑气长城的剑仙和剑修,更是无一例外,都重返战场,只不过将战场从剑气长城换成了浩然天下的各洲,几乎没有任何一个选择冷眼旁观,任由大势倾塌。这南婆娑洲,如今就有先后转战于扶摇洲和金甲洲的齐廷济,一直镇守南婆娑洲的陆芝。出剑老龙城的米裕。此外地仙剑修当中,又有从中土神洲一起赶赴南婆娑洲的陈三秋和叠嶂。以及离开落魄山去往东岳战线的崔嵬。
这其实是一件深思之后、极为值得深思的一件事。
南婆娑洲,陨落在剑气长城的外乡剑仙,元青蜀。
所以先有陆芝、春幡斋剑仙邵云岩,后有谢松花,再有陈三秋和叠嶂,几乎到达南婆娑洲的第一件事,都是去拜访元青蜀所在的宗门大瀼水,开山祖师名为龙澄,奉节郡人氏,曾经在瀼水当中寻见一石盒,有神人守护,龙澄最终获得石盒当中的五方古老玉印,文字非后世通用篆籀,龙澄仅余一枚留在自家山头,在这之后,不过观海境修为,一路跋山涉水跨洲远游,赶赴中土神洲,将其余四方印章全部赠予文庙,再被一位副教主亲手送往南婆娑洲镇海楼。
陆芝突然问道:“元青蜀在酒铺那边的无事牌上,知道写了什么吗?”
邵云岩摇头笑道:“这真还没注意。”
酡颜夫人斜瞥一眼邵云岩,她与陆芝嫣然笑道:“我知道,是那‘此处天下当知我元青蜀是剑仙’。”
陆芝盯着酡颜夫人,“你真知道?”
这位女子大剑仙的言下之意,千百份惹人厌烦的山水邸报,抵得过元青蜀在异乡不惜生死的递剑吗?!
酡颜夫人脸色微变,怯生生道:“奴婢现在记起来了,是真知道了。”
一位身穿雪白长袍的俊美青年突然现身,与陆芝并肩而立,说道:“黄童战死在了宝瓶洲南岳战场。”
此生练剑,极少有忧愁思绪的陆芝,仍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转头望向宝瓶洲那边。
齐廷济一伸手,将那封随风飘远的山水邸报抓在手中,翻阅起来,说道:“董三更最后一次为剑仙喝酒送行,好像就是为太徽剑宗剑仙黄童。”
齐廷济也丢了邸报,双手负后,眯眼而笑,“等着吧,如果给那周密得逞,浩然天下打输了还好说,万事皆休,谁都没什么可说的了。可要是打赢了,这帮为数不少的半吊子读书人,还要骂下去,骂得只会更起劲。一个个神采飞扬‘早知道’,骂陈淳安不作为,甚至会骂宝瓶洲死人太多,绣虎手段半点不仁义。”
陆芝默不作声。
他们有脸说。我陆芝没耳听。他们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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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冥天下。
柳七曹组尚未离去,大玄都观又有两位客人联袂造访,一个是狗能进某人都不能进的,一个则是当之无愧的稀客贵客。
孙道长蓦然大怒道:“这个狗陆沉真是一块牛皮糖。”
女冠春晖有些头疼。
老观主对她说道:“湛然,去跟他说我不在观内,正在白玉京与他师尊把臂言欢,爱信不信,不信就让他凭本事闯入道观,来找白仙斗诗,与苏子斗词,他要是能赢,我愿赌服输,在白玉京外边给他磕三个响头,保证比敲天鼓还响。贫道最重脸面,言出必行,天下皆知,一口吐沫一个钉,任由他陆沉趴地上扣都扣不出来……”
董画符说道:“老观主措辞,注意些火候。家乡曾经有人说过,言语即出剑,用力过猛容易拧到腰,还会被剑气崩开裤裆。”
孙道长问道:“阿良讲的?这个狗日的说话,果然还是有点嚼头啊。”
董画符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