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也是三个字,心跳如雷,如有擂鼓,神人怒喝。
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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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镜山地界。
一位衣衫破旧的年轻人,意气风发。
因为他身边跟着一位从壁画城天官图中走出的神女。
如此高高在上的神仙女子,竟然都不与他并肩而行,而是始终稍稍落后他一步。
恪守尊卑之分!
她可是行雨神女!
不但如此,她还告诉他,她名为书始,并无姓氏。在甲子之内,都会倾尽全力,帮他修行登高。
年轻男人喜欢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从壁画城走出,一直到行雨神女告诉他在鬼蜮谷内有一桩属于他的机缘,经过牌坊楼,所有人都在看他,而且都是在仰望他。
他终于不再是那个身负血海深仇却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可怜虫了。
他甚至突然觉得那份仇怨,有了行雨神女追随侍奉自己后,好像都没有那么重了。
这位自称书始的神女,告诉自己,她如今修为战力,相当于练气士的金丹,但是论及防御和保命,可以视为元婴境。
这让他底气十足,所以哪怕她明白无误告诉他,宝镜山机缘一事,福祸难料,他都没有任何游移不定,否极泰来,如今天命在我!
一路上都是他问她答,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唯有当初那个站在壁画下的年轻女子到底是谁,在这件事上,神女缄默无言。
临近宝镜山之后,行雨神女突然停下脚步,神色凝重,举头望向半山腰,缓缓以心声告知他,“这桩机缘,未必是善。蒋曲江,希望你慎重考虑。”
年轻男子脸上闪过一抹讶异,只是很快就眼神坚毅,咬牙切齿道:“老天爷欠了我这么多,也该还我一点利息了!”
神女内心深处,微微叹息一声。
当他们路过那座破败亭庙,手持拐杖的西山老狐又露面了。
跟杨乞丐差不多德行的年轻男子,老狐直接忽略不计,使劲瞪着那位飘忽欲仙的神女,天底下竟然还有能够跟自己闺女的姿容掰一掰手腕的该死存在?怎么不去死啊?这娘们赶紧滚去那半山腰的拘魂涧,一头倒栽葱坠入水中,死了拉倒!
西山老狐突然留心到一个细节,朝她笑问道:“这位仙子,你与你家公子这是要上山?”
行雨神女对这头老狐的耍心眼,洞若观火。
蒋曲江微微一笑。
西山老狐心中了然。
果然是一条傻了吧唧的大肥鱼,比起先前那个戴斗笠的鸡贼负心汉,好对付多了。
不过既然如此,就算这傻小子傻人有傻福了,寻常的落魄修士,哪里会有这般出类拔萃的漂亮女子跟随,而且还可以安然无恙地走到这座宝镜山?好吧,那就让自己的女儿给这小子当正妻,让那娘们当个侍妾……丫鬟更好!
西山老狐笑道:“这位公子,你有所不知,老朽是这宝镜山的土地公,我那女儿却是山上深涧的河婆,想要得到此处机缘,缺了我们父女,可万万不成,稍等片刻,老朽这就去喊女儿过来,公子这般人中龙凤,理当拿下那份福缘,若是福缘有灵,甚至就该自个儿蹦出来,跳入公子怀中才对,不然天理难容,天理难容啊……公子稍等,老朽去去就来,我那女儿,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最是仰慕公子这般玉树临风的俊俏男儿了……”
蒋曲江有些懵。
行雨神女问道:“真要上山寻宝吗?”
蒋曲江皱起眉头,这是她第三次提醒了?
蒋曲江轻声问道:“书始,若真是福祸难定,你既然精于推衍,大概是福几成祸几成?”
神女回答道:“有些奇怪,离开壁画城之时,福祸九一,到了鬼蜮谷入口的牌坊楼处,福祸变作了七三,现在已经是五五平分。”
蒋曲江看着一直冷冷清清的行雨神女,此刻流露出微微蹙眉的模样,竟是如此动人心魄,他有些眼神恍惚,只是一路颠沛流离,逃难途中历经坎坷,尝尽了辛酸苦辣,使得他能够很快收敛心绪,笑道:“五五分?已经很好了,上山!”
当初那块为了那块祖传玉佩,被山上仙师觊觎,家门惨遭横祸,原本一个郡望家族,竟然就他一人独活,这一路往南逃窜,就算死也要死在骸骨滩壁画城,为的是什么,就只是赌那个万一,万一而已!
西山老狐很快带来那位撑着碧绿小伞的女儿,韦太真。
少女狐魅见到了那个年轻男子后,如遭雷击,俏脸绯红。
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西山老狐内心窃喜,有戏!
那个年轻男子见着了自己闺女,也有些痴呆。
唉,这小子就是蠢了点。
不过老狐转念一想,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未来女婿傻一点,钱再多一点,总好过那个戴斗笠的精明鬼吧?
就怕货比货,西山老狐再看那个年轻人,便顺眼多了。
就在此时,一个魁梧青年飞奔过来,两只手分别抓住老狐和韦太真,使劲摇头道:“别去,去不得!杨崇玄可能就是在等今天!当年那云游道人给我妹妹的那些姻缘谶语,不一定是好事!那些山上的修道之人,一个比一个算计深远……”
西山老狐勃然大怒,先是使劲掰开了他的两只爪子,再一脚把这傻儿子踹飞,“别在这里耽误你妹妹的终身大事。”
韦高武挣扎着起身,还想要阻拦妹妹登山,却被老狐丢出手中木杖,击中额头,两眼一翻,倒地不起,嗓音细若蚊蝇,“不能上山……”
行雨神女看着那西山老狐,还有那情窦初开的撑伞少女。
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看着他们,如此俯瞰,如此心无涟漪。
那么那个站在壁画下对自己颐气指使的年轻女子,看待自己,是不是一样如此?
她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