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剑。
只是这次递向了“不服”的桐叶宗祖师爷。
那位老神仙脸色剧变,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赶紧祭出一件炼化千年的本命法宝,是一口得自一座破碎洞天的上古礼乐大钟,钟为八音之首,这口炼化后高不过一臂的青铜古钟,悬在桐叶宗祖师爷的头顶,古钟法相高达十数丈,将老人笼罩其中,古钟外壁篆刻有一篇上古儒家功德圣人的铭文,此刻大如拳头文字迅速流转,老人屹立其中,可谓宝相庄严。
只是那一道剑气当头劈下后,以为最少可以抗衡片刻的老者,却发现身前古钟法相,直接被劈裂开来,再不敢有丝毫托大,连人带本命青铜古钟一起倒掠出去,为的就是希冀着剑气在自己倒退千百丈外,能够气势衰减。
退了再退。
长达十余里的海面之上,出现了一条久久没有被海水填平的沟壑。
当剑气终于消失,桐叶宗老祖师爷面无人色,震撼之外,更是心疼不已,手中托着那座本命古钟,眼见着上边出现了一条细微刮痕。
这需要他耗费多少天材地宝才能修缮如新啊?!
那剑修随手一剑,怎么可能有此威势?
别说是桐叶洲,更别提北边那个小地方宝瓶洲,就算是婆娑洲,也不该有此剑仙!炼化一条大江做腕上飞剑的曹曦,负责看守镇海楼之人,也绝无此剑气!
剑修一剑劈退老修士,滚那么远去,总算不碍眼了,转头对另外一人问道:“热闹好看吗?”
姜氏家主脸上笑容立即僵硬起来,抱拳赔罪道:“多有失礼,还望剑仙前辈恕罪。”
剑修冷笑道:“前辈?你岁数比我可大多了。”
这位姜氏家主在桐叶洲山上,那是出了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性子,正色道:“修行路上,达者为先。我姜尚真哪敢与前辈相提并论。”
剑修不再理会这个听都没听过名字的姜尚真,望向更远处那个心有余悸的老头子,“你身上好像带着擅长攻伐的重宝,还不错,给我看一眼?”
那位吃过大苦头的老祖师爷,大致晓得了这个剑修的脾气,那真是比太平山老天君还火爆,哪敢傻乎乎亮出那件宗门重器,用屁股想都知道那剑修不会罢休,万一来一句“既然拿都拿出来了,别浪费了,干脆互换一招,试试斤两”,那自己到底是接还是不接?不接招,玉圭宗和太平山的人都在旁边看着,接了,接住对方一剑倒还好,接不住,难不成与跟那头毙命大妖陪葬?
老修士再不敢摆谱,赶紧说道:“携带宗门重器,只为顺利杀妖,不可随便现世。”
心中腹诽不已。
世间竟有如此跋扈不讲理的剑修,儒家圣人都是在干什么,也不管管?!
不等老修士觉得自己如此退让示弱,那名剑修稍微有点脑子,也该见好就收了。
剑修就已经问道:“你不拿出来,怎么接得住我第二剑?”
桐叶宗老祖师爷气得火冒三丈,真当我是泥菩萨没半点脾气了?
姜尚真板着脸,心中偷着乐。
早看不惯桐叶宗修士那副欠揍的嘴脸了,不止是他,整座玉圭宗都是如此,尤其是自家老宗主,这辈子屈指可数的几次大动肝火,几乎全部是拜桐叶宗修士所赐。
太平山真君宋茅沉声道:“如今桐叶洲妖魔乱世,恳请剑仙前辈今天不要出剑。”
剑修收回视线,“那你来接这一剑?”
宋茅毫不犹豫道:“可以!不管接不接得住,桐叶宗和玉圭宗的人都在场,会传讯我太平山,是我宋茅技不如人,即便死在此处,太平山绝不怨恨前辈!”
剑修念叨了两声太平山后,像是记起了什么,破天荒笑道:“果然是太平山的修道之人,还不错,桐叶洲也就你们上得了台面,其余不值一提。”
宋茅愕然不知何解。
那剑修压下满身剑气些许,作为自己不再出剑的表态。
算了,记得小齐曾经提起过这个太平山,说了句什么来着,素有古风侠气?
剑修说道:“大妖尸体你们只管拿走。”
宋茅如释重负,收剑入鞘后,抱拳道:“谢过剑仙前辈杀妖。”
剑修犹豫片刻,望向三人,问道:“可有人认识一个叫陈平安的年轻人,知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宋茅和桐叶宗老祖师爷皆是迷茫不知。
姜尚真在心中迅速一番权衡,笑道:“我刚好知道。”
剑修问道:“怎么说?”
姜尚真以心声告知这位剑术通神的古怪剑修,简明扼要说了藕花福地的见闻遭遇。
剑修点点头,不以为然道:“小小福地的天下第一……还算凑合吧。”
姜尚真试探性问道:“前辈是否需要我帮忙看顾一二?”
剑修斜眼,“你配吗?”
姜尚真无奈苦笑,不再说话。
剑修就此远去。
与桐叶洲越来越远。
他左右可懒得给谁当什么护道人。
等到那名剑修远离此地,姜尚真嬉皮笑脸道:“果然还是咱们浩然天下更有趣些。”
宋茅好奇问道:“你认识这位大剑仙?”
姜尚真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