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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卷四人,皆有怪癖。
魏羡最近喜欢上了碎嘴吃食,腰边左右悬挂着两只小袋子,里头装满了从各色铺子里买来的食物。
卢白象喜好一切雅致物品,如今喜欢攥几颗棋子在手心,散步的时候,棋子摩擦,手心就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响。
朱敛不喜束缚,比如觉得穿靴还要穿袜,很麻烦,不知道从骑鹤城哪里买了双草鞋,换上了一身淡黄色麻衣。再就是不管在哪座城镇停歇,朱敛都会去买上几本谈天说鬼的志怪神魔小说、画娇月媚的才子佳人小说,一有闲暇,就翻书打发时光。
隋右边除了每天悟剑之外,貌似没有任何癖好,本身就是最大的怪癖。
等到陈平安练拳完毕,返回屋内。
今儿朱敛在院子里晒着初冬的和煦日头,看着一本颇为香艳的才子佳人小说。
少年姚仙之来串门,就跟魏羡讨教拳法。
卢白象在与一同前来姚近之下棋。
隋右边去过了那座小山后,气势略有变化,又开始独处闭关,横剑在膝,经常推剑出鞘寸余又推回,如此反复。
裴钱是个不愿消停的,看了会儿卢白象跟姚近之的对弈,觉得无趣,就回屋子拿了那根行山杖,在魏羡姚仙之旁边挥了一顿她的招牌疯魔棍法,魏羡让姚仙之先练习一个拳桩,看了裴钱一会儿,久久无言。小女孩拎着那根行山杖,杂乱无章,有些时候还会不小心打到自己,不愧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霸道路数。
练习站桩的姚仙之看得翻白眼。
魏羡反而好像没觉得黑炭丫头多幼稚。
裴钱气喘吁吁,弯着腰,双手握住行山杖,问道:“老魏,我的学武天赋咋样,是不是万里挑一?明天……算了,明年我能不能成为我爹那样的绝世高手?一只手打十个你?”
魏羡答非所问,“江湖上说年剑月刀久练枪,你真想要棍法突飞猛进,我有两个建议,一是在油菜花田地,出棍如龙,久而久之,就有了天下无敌的气势,二是去捅个马蜂窝,身处险境,就会有另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裴钱看魏羡说得真诚,思量片刻,将信将疑道:“你不骗我?”
魏羡淡然道:“不信拉倒。”
背对院子这边的卢白象微微一笑。
佝偻着身子看书的朱敛,刚刚手指蘸了蘸口水翻过一页,可是先前一页的男女情爱,实在是写得床笫香艳,忍不住又翻回去,重新欣赏了一遍。
裴钱突然摇摇头,叹了口气,眼神怜悯道:“老魏啊,你难道没有看出我练的,根本不是棍法,而是剑术吗?!”
魏羡故作恍然,就是没什么诚意。
裴钱恼羞成怒道:“老魏你再这样没劲,咱们俩那串糖人的交情,可就没了!”
魏羡扯扯嘴角,有些幸灾乐祸。
刚说出口,裴钱就丢了行山杖,赶紧捂住嘴巴。
果然,陈平安的嗓音响起,“回屋子抄书五百字。”
如今除了念书背书,裴钱还被陈平安要求抄书。
裴钱每次咬牙切齿抄着书,都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让你跟碧游府那萱花女鬼讨要什么笔纸,结果陈平安说既然你有了自己的笔,那就开始每天练字吧,不多,五百字,但是哪个字抄的马虎了,太过歪斜扭曲,不算五百之列,还得补上。裴钱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这才过了几天舒坦似神仙的快活日子?
裴钱鼓起腮帮跟个大肉包子似的,捡起那根行山杖,乖乖回屋子抄书去了。
在院子这边其乐融融的当下。
骑鹤城百里外的一座小山神祠庙辖境内,因为每年的香火钱实在太多,不可称府的山神家邸,给修建得宛如一座仙境府邸。
这两天府上贵客不断,蓬荜生辉,小小山神,亲自担任仆役,端茶送水,殷勤伺候着那些贵人。
率先莅临此地的,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山上神仙,身边带着两位美若天仙的年轻女修。
金顶观观主杜含灵,一位大名鼎鼎的元婴地仙,金顶观位于桐叶洲北方一处山水灵秀之地。
这么大来头的陆地神仙,别说这种不入流的山神庙,就是大泉王朝皇帝陛下,都未必请得动老仙师的大驾光临。
山神一开始吓得祠庙金身都要不稳,只是得了杜含灵亲口颁下的法旨后,说只是借用此地招待朋友,事后必有还礼。山神立即就踏实了,杜老神仙不至于跟他这芝麻绿豆大小的自己耍心机,他这小山神还不配。
随后来了一位满身贵气的官老爷,几个扈从,都是修道有成的练气士。
然后是一位面如冠玉的年轻道士,悄然登山,身边跟着一对师徒,老人境界不高,受了重伤,弟子是个相貌憨厚的高大少年。
最后是他这小山神的顶头上司,在深夜出现,正是州城城隍阁的城隍爷,官身类似阳间的刺史了,管着一州之内所有郡县城隍庙、山水杂流神祇,至于文武两庙,却又是例外,直辖于一国礼部,两庙与城隍庙向来互不干涉,至于双方到底谁的品秩更高、权势更大,遇到紧急状况,谁来住持事务,各地有各地的情况。
金顶观观主杜含灵,大泉申国公高适真,骑鹤城城隍爷。
再加上既是金顶观弟子、又是大泉刘氏供奉的邵渊然。
冬日和煦,风景宜人,这四位聚在山顶一座独占风光的观景亭。
山神远远站着,随时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