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那条缚妖索同样“装死”,陆台忍得很辛苦才没有笑出声。
依葫芦画瓢,灵犀一动的陆台也故意失去五彩腰带的控制,任由高冠老人取走。
老人去势极快,可是早早隐匿在附近的初一十五,来势更快。
一左一右,它们瞬间戳穿了那蒲团,使得高冠老人远遁速度微微凝滞。
又有陆台的飞剑麦芒在高空阻拦。
最关键是陆台的五彩腰带,和陈平安的金色缚妖索,重新活了过来,同时绑缚住高冠老人的手臂,如两条蟒蛇缠绕人身。
而陈平安,踩在飞剑针尖之上,向空中追着高冠老人和云海,飞掠而去。
御剑远游!
虽然在山岳镇压之下,借助陆台的彩带拖延时间,再加上陈平安早就算准了最大的坑洼,出拳之前,跺脚裂地,硬是临时开辟出一座可供躺下的大坑,得以逃过粉身碎骨的下场,但是被五岳大阵的磅礴气机当面压下,好似置身于密封棺材内的陈平安,可一点都不好受,当下肋骨已经断了好几根,如果不是在竹楼习惯了这种,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高冠老人离去。
陈平安在踩剑“飞升”之前,就以剑师驭剑之法,将先前那把丢在一旁的长剑“痴心”握在手心。
有彩带和缚妖索捆住老人双币,并且两物能够破开云海遮掩,准确牵引三把飞剑去戳破那块蒲团。
这使得初次御剑的陈平安仍是很快追上高冠老人,对着那家伙的后脑勺就是一剑劈去。
老者真是拼了老命裹挟云海加速向前,才好不容易躲开那一剑,可是剑气流溢,仍是在高冠老人脑袋上留下了一条血槽。
上阳台那边,陆台一咬牙,再次说出“开花”二字,青衫飘飘,御风追去。
速度犹胜飞剑针尖。
陆台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十数个眨眼功夫,就飞快截住那龙门境高冠老人的去路。
老人苦头吃足,竟是不敢硬闯,转弯绕行,结果被后边两次出剑都慢上一线的金袍少年,给一剑刺穿,透心凉!
而且这柄剑极其古怪。
生机连同灵气,骤然流失,被透体而过的长剑汲取。
老人停下身形,蒲团下的云海随之径直悬停。
低头看了眼剑尖,凄然一笑。
取我性命者,竟然还不是那四把本命飞剑。
帮助这把长剑取我性命者,竟然只是一张自己瞧不起的方寸符。
现在这些宗字头仙家的小家伙们,怎么比我们这些山泽野修还要奸猾狡诈了?
陈平安本想趁胜追击,再出一拳,打断高冠老人的头颅才算万无一失,但是陆台已经近乎嘶吼地以心声提醒陈平安,借着飞剑针尖,赶紧后撤,越远越好。
高冠老人扶了扶头上那顶歪斜的五岳冠,也不去拔出那把刺破心脏的“痴心”,阴恻恻笑望向陆台。
双手依旧被两剑法宝死死捆住,竭力限制老者的灵气流转。
蒲团已经破碎不堪,被三把飞剑刺出数十个窟窿,四处漏风了。
陆台与高冠老人相对而立,心有余悸,当时故意自称太平山修士,为的就是吓退这个老家伙,哪里想到一听说来自太平山,就跟疯狗一样乱咬人,陈平安当时的境地,是名副其实的命悬一线。
陆台稳了稳心神,平静道:“我们其实不是太平山修士。”
老人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方才老夫就想明白了,太平山教不出你们两个小娃儿。”
四方云海逐渐消散,无功而返,重归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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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打架总在天上。
可是悲欢离合,多在人世间。
飞鹰堡主楼厅堂内,气氛诡谲。
堡主桓阳已经行动自如,但是看也没有看一眼身边椅子上的妇人尸体。
老管家何崖,眼神复杂地瞥了眼堡主夫人,于心不忍,欲言又止,就被桓阳以冷厉眼神制止。
桓阳一只手扶在椅把手上,沉声道:“今日大堂之事,谁都不要对外宣扬,谁敢泄露出去一个字,不但家法伺候,还要连累一房所有人,打断手脚,悉数驱逐出飞鹰堡!”
桓阳并不转头,只以手指随意点了点身旁的椅子,“夫人积劳成疾,重病不治……”
桓阳略作停顿,冷声道:“死后牌位不放入我桓氏祠堂!不许葬在……”
大堂众人噤若寒蝉,不敢有半分质疑。
老夫子何崖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打断桓阳的后半句话,惨然道:“堡主,夫人是有过错,可是希望堡主看在这些年夫人相夫教子、操持家业的份上,准许夫人葬在后山吧,堡主,就算我何崖求你了……”
说到最后
,这位为飞鹰堡鞠躬尽瘁的老管事,为一拨拨稚童传道解惑的老夫子,竟是泣不成声。
桓阳勃然大怒,重重一拍椅把手,打得整张椅子瞬间断折垮塌,脸色阴沉,思量片刻,冷哼道:“此事稍后再议!”
一向待人和善的桓阳,此刻如一头饥鹰饿隼,环顾四周,看得所有人头皮发麻,都不敢与之对视,纷纷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