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第一道裂痕的?”
言语之间,姜赦依旧站在远处,更无换气,便又有十数拳一气呵成,让陈平安躲无可躲,只能接拳,只能凭借体魄硬扛下来。
姜赦摇摇头,“你与崔诚,终究只是止境的体魄,还撑不起这类拳法的真意,无法真正将其发扬光大。”
“觉得我是偷拳?”
姜赦满脸不屑神色,自问自答,“不过是万年之后,有个崔姓武夫与我当年凑巧想到一处罢了。”
三十余拳过后,陈平安一副几近无垢无量的粹然金身当场崩散,刚在远处凝聚身形,便又有二十多拳赶到。
一团团金光流散复聚拢,大地之上,处处是蓦然塌陷下去的大坑和一串串闷雷震动。
换一处战场,换个对手,岂不是杀飞升如拾草介?
姜赦似乎觉得有些无聊,有些提不起精神,打了个哈欠。
不看战场态势,姜赦转头望向那把长剑,以心声询问出最大的问题,“当年那位天庭共主,到底是怎么想的?”
――――
乡野学塾。
酒足饭饱,姜尚真躺在藤椅上,学那老厨子轻轻摇晃蒲扇,轻声笑道:“宁吉,其实你的出身并不寻常。”
宁吉有些讶异,不知为何姜先生要主动扯起这个话头,欲言又止。经过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宁吉委实有些佩服姜先生入乡随俗的本事,能在那些庄稼汉和村妇中间,聊上个把时辰的闲天,翘着二郎腿,插科打诨,只说村子里
的那几条土狗,都愿意屁颠屁颠跟着姜先生跑。
宁吉去过落魄山,听说了一些事情,回到这边,简直都要忘记姜先生的那些头衔和某些山上口碑了。
姜尚真继续问道:“我这么说,可以理解?”
宁吉点点头。
姜尚真却是有意要刨根问题,“那我就好奇了,你到底是如何理解的?看看你之所想与我之所猜,有无偏差。”宁吉犹豫了一下,选择坦诚说道:“如果只是先生收我为学生,我可能不会多想什么,至多思来想去,就会觉得大概是好心的先生,起了恻隐之心,是我自己的运
气好,才能遇见先生。但是多出一位白玉京陆掌教,还说我可以把他看作一位……小师父。那我除非是傻子,都该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姜尚真嗯了一声,“所以为了收取你这么个学生,我们陈山主承担了不小的干系,牵动了不小的因果,如此一来,难免多了些意外。”
宁吉默然。“且宽心,不要着急紧张。告诉你这个真相,不是想让你什么好好读书、勤恳修行、免得暴殄天物浪费资质之类的,更不是让你有所负担,好像宁吉的每个明天,从此都要活得累上几分,才对得起陈平安当年那个的昨日选择。并非如此,说实话,如果我有这份心思,然后某天被陈平安晓得了,就他那脾气,非要把我打出
屎来……姜某人便再当不得什么首席供奉了。”
约莫是姜尚真说得谐趣,宁吉咧嘴一笑,心境随之轻松几分。姜尚真继续说道:“只是希望一个命途坎坷却终于等到时来运转的少年,以后碰到了某些倍感委屈、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可以稍稍不用觉得那么委屈,可以在心
中告诉自己一两句,不妨多点耐心,多看看,再想想罢。哪怕想不明白,将来总有一二人,可以帮忙解惑。大不了找先生告状去嘛。”
宁吉点头说道:“记下了。”
姜尚真坐起身,将蒲扇交给宁吉,说道:“得出趟远门喽。”
宁吉轻声问道:“姜先生这是?”
姜尚真微笑道:“做件不必外传的大事。”
宁吉便有些担心姜先生,再次欲言又止。
姜尚真说道:“你的先生,当时与我说了句怪话,他说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好好保护你。我勉强可以理解这种想法,但是我肯定做不到这种事。”
“只因为我觉得世间姜尚真是唯一的,我不像谁,谁也不像我,但是陈平安却觉得他像很多老人,很多少年都会像他。”
站在藤椅和宁吉旁边,姜尚真自嘲一笑,“这就连理解都无法理解了。”
站在摇摇晃晃的世道,躲在安安稳稳的心乡。
可能我们每个人都有一栋关起门的心宅,或大或小。
门外那条或宽或窄、通向远方的道路,大概就叫梦想。
姜尚真临行之前,问道:“宁吉,说说看,我跟你先生分明是两种人,怎就混到一块去了?关系还不错?”
宁吉摇摇头,“姜先生,容我想想?等你回了学塾教书,再将答案说上一说?”
姜尚真大笑道:“想什么想,你不是早有答案了?没猜错,就是一个字,钱!”
――――袁滢故意落在队伍最后,与队伍拉开一长段路程,单独走在异乡路上,不知名野花开得绚烂,芬香扑鼻,袁滢抬起绣花鞋,轻轻拨过附近一片娇黄颜色的矮小花
朵,她时不时转头望去,似在等人追上脚步。
她出身于青冥天下的诗余福地,两位传道人,却都是浩然修士,大师父柳七,二师父曹组,于她既有传道之名,又有养育之恩。果然,很快柳七现身,白衣卿相谪仙人的卓绝风采,神色温柔,与这位视若己出的亲传弟子勉励几句,修道事务其实没有太多可聊的,毕竟袁滢这种仙材,修行
便如凡俗夫子的呼吸一般。
柳七主动聊起了那艘行踪不定的夜航船,让袁滢有机会登船一游,比如可以去那边的条目城和灵犀城看看。
袁滢打趣道:“大师父,不如你跟二师父一起加入我们门派,更热闹些。”
柳七抬头看了眼前边的队伍,摇摇头,没说什么。
除了张风海已经是稳扎稳打的十四境修为,此外还有位列青冥天下十人之一的武夫辛苦。
犹有十人候补之一的吕碧霞,她担任掌律祖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