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进门就说了,都是聪明人,都别辛苦藏掖了,何苦来哉?”
“对吧,精通炼物的甲子帐官巷?还是那位与我齐名的绶臣兄?”
“你们俩怎么眉来眼去勾搭上了,不如结为道侣好了嘛。放心,红包份子钱,我下次,再次做客蛮荒,一定会补上的。”
王甲不受控制,嘴唇微动,响起一位老者爽朗的嗓音,“不愧是南绶臣北隐官,我与绶臣剑仙如此处心积虑,仍是无法伤到隐官分毫。果然能够让隐官跌境的,只有隐官。”
王甲嘴中响起另外一个温醇嗓音,“如何?我早就说了,不该贪大求全的,能赚一点是一点。”
又有人插话一句,“隐官大人,我也在,机会难得,咱俩多聊几句?”
“陈兄,我如今也有道侣了,那咱俩就别礼尚往来送什么份子钱了?”
陈平安将这些闹哄哄的“叙旧”一并置若罔闻,双手笼袖,微笑道:“既然聚得这么齐,估计萧愻就在旁边吧?”
那边萧愻果然哈哈笑道,“宁丫头,我如今在这边混得还行,第三高位王座,要不要我顺手做掉一个凑热闹的废物飞升境,就当是送给你们俩的份子钱啊?”
宁姚也没搭话。
那个“王甲”眼神恢复清明,好似重归本来面目,看向那一袭青衫,摇摇头,好像在说一句,算了,事已至此,不用救我了。
原来陈平安以心声提醒宁姚,帮忙悄悄递出细微一剑,他再以飞剑井口月开道,同时用笼中雀又切割出一座隔绝小天地,如此才找到了王甲的真正心神所在,在最短时间内了解了这位修士的某些过往,同时试图救下真正的王甲,手段迭出,动作极快,以一连串符箓镇压人身小天地山河。
既然宁姚在场,她又已经跻身十四境,作为此事主谋的绶臣便懒得多此一举,只是将那王甲真身连同阴神阳神和魂魄悉数牵动炸碎开来,更为阴险的手段,在于绶臣有剑气盘踞在一处王甲神魂不起眼的气府内,就算陈平安可以借来几张大符,能够一举逆转一小段光阴长河,也只是让那看似恢复如常的王甲更加煎熬罢了。
王甲的真身崩碎景象,就像一树花开花落。
宁姚递出一剑之前。他嘴唇微动,眼神中有一种释然和解脱神色,他与那一袭青衫,喃喃低语。
宁姚收剑归鞘,犹豫了一下,问道:“他临终之际,跟你说了什么?”
陈平安说道:“两句话,一句是‘与你无关,无需愧疚。’”
宁姚等了一会儿,问道:“还有一句呢?”
陈平安有些无奈,给出答案,是八个字。
宁姚点点头。
陈平安沉默许久,想起一事,抬手使劲揉了揉脸颊,说道:“其实很多事情我都是瞎猜的,不过绶臣和官巷脑子不好,经不起诈。我笃定王甲沦为牵线傀儡,最关键的一个依据,你知道是什么吗?”
宁姚摇摇头,“猜不出。”
陈平安说道:“你想与‘王甲’出剑,那就一定有理由。”
宁姚说道:“这算什么理由?”
陈平安走到大堂门口,跨过门槛,坐在外边的台阶上,摸出那只朱红色葫芦,晃了晃酒壶,轻声笑问道:“我很好奇,是怎么能够做到留力的?”
宁姚坐在一旁,“你不是很擅长猜别人的心思,好像还有一句口头禅,‘你猜?’”
陈平安仰头喝了一口酒,用手背抹了抹嘴,眯眼笑道:“有你在身边,我就懒得动脑子了。”
宁姚说道:“还记不记得我跻身十四境,来到这边,见着的你第一个分身,寓意是什么?”
陈平安说道:“化名陈旧,距离正阳山才几步路的竹枝派裁玉山,贪嗔痴慢疑中的慢。”
宁姚一挑眉头,竟然不是嗔?!
她还以为是一种制怒的手段呢。
所以宁姚现身此地,才肯收手。
既然猜错了,自己属于误打误撞,宁姚就当没这回事好了。
陈平安眼角余光将心爱女子的可爱表情,尽收眼底。她猜错了,也是对的。
轻轻摇晃着酒壶。
陈平安总觉得人间每一只酒壶上,好像都写有两个自相矛盾的词语。
豪饮。
止酒。
陈平安抬头豪饮一大口酒水,似乎要想止酒,也很简单,喝完壶中酒水便可以。
人间暮春,草长莺飞。
方才有人希望那位青衫剑仙做件事。
“有请隐官,大斩蛮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