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苦玄忍俊不禁,“你当马苦玄是谁,为所欲为,无所不能吗?”
马研山说道:“那你找我做什么?”
马苦玄笑道:“我会让余时务带你去真武山,就只有这么一个名额,给马月眉就太可惜了。”
马研山沉声道:“我不走。”
马苦玄说道:“你算老几,说了作数?”
马研山还想要言语,蓦然一个脑袋磕桌,昏睡过去。
学塾那边,九道符光一闪而逝,没入青衫袖中。
教书先生跟两位徒弟、学生说自己要出门远游一趟。
赵树下和宁吉也没有多问什么。
陈平安缩地山河,重返竹楼一楼,将墙上的夜游摘下,背在身后,看了眼那副对联,走出屋子,陈平安去到山顶,看了眼小镇那边的两条巷弄,就此出山。
清明时节。
玉宣国京城永嘉县。
一袭青衫背剑,撑伞走在街道上,来到一座大宅子门口,收起雨伞。
门房是个养尊处优的中年人,纯粹武夫,兼任马氏护院之一,笑问道:“这是找人?有名帖吗?”
青衫客微笑道:“是找人。没有带名帖。”
门房一肚子疑惑,在今儿登门找人,是缺根筋还是真有急事相求,不过门房仍是保持笑容,耐心问道:“找谁?”
青衫客说道:“要找杏花巷马岩,秦筝。”
门房心中腹诽不已,你当自己是谁,敢找咱们家主和当家主妇,可毕竟是大户人家的门面人物,再问一句,“请教,你是?”
青衫客笑道:“我来自槐黄县城,叫陈平安,是泥瓶巷陈全和陈淑的儿子。你就这么通报好了。”
门房皱眉不已,都什么跟什么啊,什么泥瓶巷陈什么的。
等等。
那大骊处州槐黄县城,陈平安?!
门房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道:“哪个陈平安?”
陈平安眯眼说道:“别猜了,也别挡路,我不但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早年在江湖上做了哪些勾当,如今在玉宣国有哪些见不得光的营生,比你自己可能都要更清楚,甚至连你的祖宗十八代都知道。我耐心有限,赶紧去通报。”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门房约莫是怕到极致便胆气横生,也可能更多是根本不相信眼前男子就是那人,冷笑道:“真是找死挑了个好日子。”
陈平安微笑道:“好说。”
伸出手,掐住那位武学小宗师的脖子,往门内随手一丢。没死,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刚要跨过门槛,陈平安收回脚,走到大门那边,一脚踹碎大门,背剑拎伞,走入门内,抬脚轻轻一拨,将那躺在地上挡路的门房给挪开,一路滑到墙根。一袭青衫笔直前行,一堵挡道的仙家影壁自行劈开,碎成齑粉。马氏府邸外大雨磅礴,府内却毫无征兆大雨停歇了。
马氏祠堂那边的大门上,两幅彩绘的披甲门神熠熠生辉,就要现身。
陈平安淡然道:“退回去,老实待着。”
两尊门神如被当场禁锢在纸张上。
一位练气士供奉匆忙御风来此,怒喝一声,“来者何人,不知死活,胆敢擅闯此地……”
不曾想好像被施展了定身术,就那么静止悬停在空中,修士心中惊骇万分,心思急转,便开始自报师门。
山上的修道之人,终究都是要讲一讲香火情的,无冤无仇的,何必大打出手,伤了和气。
刹那之间,那修士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差点当场道心崩溃,恍惚间好像置身于师门祖师堂内,一尊尊祖师法相巍峨,高如山岳,俯瞰如蝼蚁一般的修士,大骂逆徒受死……
一路走去,根本不见那位青衫男子出手,武夫自行倒地不起,练气士如同魔怔一般。
就这么如入无人之境,陈平安来到了那座马氏祠堂,门口台阶那边,坐着一个对家族动-乱不闻不问的黑袍青年。
陈平安微笑道:“杏花巷小杂种,好久不见。”
马苦玄啧啧称奇道:“都快要认不出你了,陈平安。”
陈平安抖了抖袖子,从里边摔出两人,一个是晕厥的马研山,一个是昏死的余时务。
马苦玄终于神色凝重起来。
陈平安笑道:“还不开启阵法,你留着当饭吃呢?”
霎时间天地白雾茫茫,只剩下坐着的马苦玄,站着的陈平安。
一座山水禁制阵法之内,天地广袤无垠,然后大地震颤如闷雷,出现了一尊尊气象威严的金甲神灵,总计一百零八尊。
将身形渺小如一粒微尘的陈平安围困在其中。
马苦玄可以清晰看到那个陈平安脸上的讥讽神色。
马苦玄瞬间心弦紧绷起来,环顾四周,只见金甲神灵之外,一山更比一山高,好个天外有天,出现了四尊……至高神灵。
远古天庭五至高之四,持剑者,披甲者,水神,火神。
马苦玄缓缓起身,苦笑道:“陈平安,你是真敢想啊。”
这座森罗万象的天地之外,陈平安找到了杏花巷那对老了的狗男女,笑道:“我给你们安排了四十种死法。再算上利息,就更多了。不着急,慢慢还。”
去他妈的复仇者不折镆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