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经震惊道:“落魄山都有下宗了?!”
师父和贾老神仙可真藏得住话啊,滴水不漏。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仙尉道长教训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等哪天落魄山顺势晋升为正宗祖庭了,你再来惊讶不迟。”
林飞经佩服不已,打了个稽首,心悦诚服道:“果然还是师父修心有成,是弟子心浮气躁了。”
仙尉大袖一挥,说道:“登山。”
师徒俩开始合计着如何建造“道场”了。
合计来盘算去,总之就是量力而行,道场气派不气派,关键得看兜里的银子答不答应。
比如当徒弟的林飞经,准备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给师父建造一座像样的宅子,尤其是书房,总得稍微沾点仙气。
而当师父的,却是打算在这条山路上,建造几座供人歇脚的行亭,命名一事,非他所长,也简单,三里亭,五里亭,十里亭。
朗朗上口,好记难忘!
柳赤诚携友登山做客,比陈平安预期要晚几天,而且这次外出,穿得很素。
看来上次在牛角渡下船,瞧见了那位人间最得意,把我们柳阁主吓得不轻。
落魄山泉府账簿上边,还躺着将近四千颗谷雨钱的一大笔盈余,所以将金精铜钱折算成神仙钱的三千颗谷雨钱,立即偿还白帝城那笔债务,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因为陈平安跟韩俏色做了笔“无本万利”的买卖,就没有着急一次性还清。
柳赤诚脱下那件粉色道袍,换了一身文士装束,再带着那帮跨洲渡船上边认识的新朋友,拜访落魄山,来见陈平安这个老朋友。
兜里有钱,心里不慌。
何况这袋子钱还是师兄赠送,柳赤诚猜测里边装着的神仙钱,是谷雨钱的可能性不大,多半是那种铭文稀少的小暑钱。
柳赤诚对这次落魄山之行,要求不高,能上山就行了。喝不喝得上酒,不做任何奢望。
不曾想一袭青衫长褂布鞋的陈山主,竟然真就站在山门口早早等候了。
编谱官又开始忙碌起了,好好好,终于一股脑来了拨不是上五境的,哎呦,竟然还有俩龙门境,意外之喜!
白发童子没理由不开心啊,笑容灿烂得那叫一个诚挚,都快把那些客人给整懵了。
落魄山待客,就这般平易近人,如此热情吗?!难道说真是沾了柳阁主的光?
陈平安笑着解释道:“顾璨还要忙着给刘羡阳当伴郎,龙泉剑宗那边事情多,在这边没等着你这个当师叔的,他就先回了。”
柳赤诚虽然将信将疑,不过心情大好,便是假的又如何,那也是从挚友陈山主口中说出的客套话,能有几人有此殊荣待遇?
一起登山,客套寒暄,陈山主没有冷落任何一人,除了有问必答之外,偶尔话锋一转,穿针引线,好似走门串户。
结果柳赤诚发现陈平安竟然要比自己更熟悉那些朋友的山门、师传和祖师事迹。
陈平安亲自领着一众客人到了朱敛的宅院,已经备好了酒水。
他们发现门口站着一个斜挎棉布包的黑衣小姑娘,院内拼了两张桌子靠在一起,摆好了长凳。
“她是我们落魄山的护山供奉,右护法周米粒。”
陈平安摸了摸小米粒的脑袋,笑着介绍道:“至于桌上酒水,是自家铺子酿造的哑巴湖酒。”
因为要待客,就没有带上金扁担和绿竹杖,原本演练了好几种自报身份路数的小米粒,比如粗声粗气学那江湖好汉拱手抱拳之类的,只是临了,小米粒还是怯场了,只是轻声道:“见过诸位仙师。”
除了柳赤诚知晓周米粒的真实身份,其余别洲仙师都是忙不迭还礼,生怕失了礼数,将那个“小姑娘”尊称为周供奉。
至于桌上酒水,听说过,怎么可能没听说过,这可是剑气长城鼎鼎大名的哑巴湖酒!
受宠若惊的众人小心翼翼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酒,用心那么一尝,再回味一番,不用说了,必须名不虚传啊!
小米粒挠挠脸,好大阵仗,有些羞赧,不过坐在好人山主身边,她总是啥都不怵的。
方才看着那个不可貌相的周供奉,竟然就那么自然而然落座,众人又是道心一震。
不愧是落魄山的护山供奉,竟然能够跟陈隐官同坐一条凳子!
不得是玉璞境起步?!
在浩然宗门,护山供奉当然不是一般供奉可以媲美,确实地位超然,可要说在这种公开场合,与一宗之主平起平坐?!
小米粒轻轻扯了扯好人山主的袖子,陈平安笑着摇摇头,示意不用。
这拨人又不熟,只是柳赤诚的朋友,还不至于让小米粒这么待客。
小米粒抬着头,皱着两条疏淡的眉头,挠挠脸,这样好么?
陈平安笑了笑,只得点点头,待客一事,你官最大。
小米粒这才咧嘴一笑,开始给大家分发瓜子。
把一些没意义的言语聊得有意思,大概也是一种修行了。
柳赤诚唏嘘不已,哪里能够想象,当年那么个好似闷葫芦的质朴少年,都变得如此人情达练了。
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修道岁月,真是修行到狗身上去了。
陈平安到底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浪费在这边,所幸不用柳赤诚开口,就有人主动开口询问能不能逛一逛落魄山。
一个在大门口那边探头探脑的青衣小童,起先瞧见院内好像没有《路人集》上边的老神仙,只是听着里边的闲聊,惊骇发现竟然躲着个白帝城柳阁主,陈灵均一溜烟就跑路了,柳道醇在这本册子上边,其实名次比较靠前,照理说柳阁主才是玉璞境,不该有此荣幸,可问题在于此人是那位斩龙之人的嫡传弟子,那么玉璞境不得当个仙人境看待啊?
但凡是与陈清流沾边的,别说嫡传弟子,就是徒子徒孙,陈灵均都要一见面就躲得远远的,走路上多看一眼就算我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