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黑眸、肤色苍白毫无血色，黑色的帝王礼服外萦绕着黑气的大魔头身边站着一个散发着圣光的高僧，这个组合实在有些怪异。关攸宁这么想了，也这么说了。
这话说出口，天枢皱着眉扯了扯她的衣袖，没想到那黑发男子并没有发火，反而淡淡一笑：“多年未见，攸宁你还是这么风趣。”
这次轮到关攸宁发愣了，她迟疑了一下道：“我与魔君见过？”
“是孤疏忽了。”男子走上前向关攸宁的额间伸出了手，尽管是在忘情山的山门前，有强大的结界加持，关攸宁还是感觉自己僵硬的无法动弹，那些想动手保护她的徒弟们也明显都被魔君强大的魔气所压制。
还好，大魔君只是轻轻拂过那朱砂后，收手道：“孤入人世历劫前，你尚未飞升，也还没有用小爱换这大爱世间。一道朱砂封印了你对孤的记忆，看来曾经孤与攸宁也算有情。”
关攸宁差点没吓吐血，让她和眼前这个男人有情，如果这是她忘记的内容，那她愿意永远失忆。当然，当她真正得回记忆，那个男人来找她算账那天，她也后悔过，自己还不如和大魔君有过情。
关攸宁僵硬的笑了一下道：“前尘之事，我苦寻多年不得。忘记过往，实非我所愿。既如此，那攸宁便以忘情山云雾茶代酒，向君上赔罪。”
“你叫孤君上，总觉得有些不适。还如以往，直呼孤姓名摩罗即可。”大魔君完全没有客人的自觉，只是缓步进入山门：“你的茶，孤定是要喝的。昔日孤去历劫前与你告别，你也是这么说的。等孤回来，你在忘情山以云雾茶为孤接风。却没想到，孤刚历完第一劫，就得知你得长生却放弃升仙。还好你没去仙界，不然孤可能会把你拽下来完成诺言。本来，孤以为，历完七劫，至多不过三百年就能来你这里喝那杯茶，没想到，最后一次，有人背叛了孤，让孤花了八百年时间才重新来喝这杯茶。攸宁，你说，孤是不是该揪出这个人，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关攸宁一路跟着驾轻就熟，仿佛主人一般走向主殿的摩罗魔君，冷汗几乎要出来了。虽然他始终没看陪着自己的徒弟们，但是很显然，这段话已经把天璇吓得脸色苍白。
“摩罗……摩罗君……”关攸宁还是不习惯叫一个初见面的魔王名字，便斟酌了一下加上了敬称：“如今只差一步便是魔仙之身，与其寻找此人，不如放下，一步入化境。”
“像是你们太上派会提的意见。”摩罗并没有恼怒：“只要忘记、放下，便与日月齐光。”说着他目光稍微环顾了一下道：“你这山上竟一个人也没有？”
“听闻摩罗君要来，门下弟子惶恐，他们修行尚浅，我令他们闭门不出，以免被您的魔气所震慑。”关攸宁心说，你自己什么名声心里没点数么，谁会出现啊！
“听闻你收了个小徒弟做关门弟子。”他回首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五个人：“怎么他修行不够，你家玉衡也不出来？”
“摇光他魂魄刚稳，每天有些时期还要玲珑塔里将养。玉衡是麒麟元神所化，摩罗君与其共生于天地之初，我不向您隐瞒，我因与水麒元神有约，护他平安。他见不得杀生血腥，我让他在玲珑塔中，摩罗君应能明白我的苦衷。”关攸宁说的诚恳，摩罗也没再追问，只是道：“久闻玲珑塔精美，可否一观塔身？”
“自然。”关攸宁不明白为什么说着是要来寻人的摩罗，进门起就不提寻人之事，也没有对天璇表现出任何注意，反而要看玲珑塔。
至玲珑塔下，摩罗伸手抚了一下那大门上的封印，旁边的天权顿时脸色一白，吐出一口血来。天玑连忙扶住自己的弟弟，关攸宁伸手结印稳住了天权，有些焦急道：“摩罗君还请慎重！”
大魔君放下手，轻轻一挥，关攸宁的结界破开，黑气围绕天权一周，他的脸色便恢复如常，男子笑道：“在门上以命脉封印，未免太过冒险。这里有何宝物，值得攸宁你的徒儿以命相护？”
“摩罗君有所不知，这塔是我徒儿天玑以魂神为基所化，天权是她孪生弟弟，因担忧姐姐一人承担此塔，特将一份魂神嵌在门处，姐弟共担。若不如此，刚刚受伤的便是天玑了。”关攸宁的解释中明显带着对摩罗魔气浓郁还到处乱碰的埋怨。
“孤看这封印特别，只想一试究竟。倒也没想到有人会用魂神做大门的封印。这有点冒险。”摩罗黑色的眸子看向天玑和天权姐弟，半晌没说话，周围人也都不出声，面无表情的魔君似乎是思考了很久，才伸手指向青衣的女子道：“这个是天玑？”
“是的。”关攸宁有点狐疑，为什么摩罗对毫无交集的天玑关注起来。
魔君走到了女子面前，黑眸盯的她有些手脚冰凉，但天玑还是强忍着不适站在那里和他对视。最终还是魔君先笑起来：“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孤与这位天玑姑娘很是有缘。”
关攸宁听到有缘这两个字简直要抓狂，这明显就是找借口，谁知道他要生什么幺蛾子。
天玑没有说话，只是警惕的看着他。大魔君却没有在意，只是解释道：“昔日孤伪装身份，行走三界，结识还在修行的攸宁前，与天玑姑娘的前身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孤形容落魄，无人理会，只有天玑姑娘给了孤一饭碗。这一饭之恩，虽于孤无关痛痒，但到底是欠下了这一份因果。如今得遇，应是上天让孤还了这因果。”说着他用手唤出一颗黑宝石，然后递向天玑：“这是黑曜石，集天地灵气，有助修行。孤将此石赠你，你化入此塔作为根基，此塔便固若金汤，非上仙不可破。即便天帝亲临，此石也可为你魂神抵挡一次重击。此石碎裂之日，便是因果还清之时。”
天玑犹豫了一下，看向关攸宁。关攸宁着急呼唤系统，系统快速检测后回复道：“关小姐，此石确实有此效果。”
“这玩意放在我们自家里，会不会有什么隐患？”关攸宁不放心。
“此石为世界观中设定的法器，不是魔君本命法器，无碍。”系统话音刚落，关攸宁便向天玑点点头，这么好的事，必须立刻答应，省的他反悔。但是她没来得及问系统，什么是魔君本命法器，就被大魔君打断了思路：“既然看过了，便去喝茶吧。喝完茶，还要谈正事。”
所谓正事，很简单，在拜帖里他就说明了，如今人界符合条件的只有天璇一人因忘情山的结界阻隔，寻魂术而无法确认她是否为李青鸾。但大魔君知道，让天璇这样太上派的长老出山给他验身，很不礼貌，于是请关攸宁允许他进山确认。
关攸宁没有选择，她只能同意。因为不同意便是做贼心虚。她们太上派也没有力量拒绝大魔君。
忘情山主殿的堂内，摩罗慢条斯理的喝茶，似乎不急着确认。倒是关攸宁坐不住了，想打发他赶紧走，便开口道：“摩罗君要如何确认天璇是否是您要找的人。”
“孤已经确认了，她不是。李青鸾的灵魂有孤的烙印，如果她是，孤进入忘情山那刻便能感到。”摩罗的话让关攸宁有点挂不住笑了，心说既然不是你为何还进来！
似乎是感到关攸宁的腹诽，摩罗难得又笑了一下道：“可是，你这里是孤在人界最后的希望了，若是也没有，李青鸾便凭空蒸发了。孤想问问你怎么看这件事。”
“已过去这么多年了，若是普通人的灵魂，没有修道，也少有能历经这么多次轮回而不破损的，摩罗君怎知她仍在三界中，而非消散了呢？”关攸宁试探着问道。
“若是寻常灵魂，确实可能已经消散。但她的灵魂上的烙印能确保她魂神不散，也没有仙魔敢吞噬她。更何况，别说是消散了，哪怕仅仅是进入轮回，孤的本体都可以感知。可惜，她没有进入轮回，她还是八百年前那个背叛孤的李青鸾，活在这世间的某处。”摩罗的声音逐渐冷了下去，关攸宁感到了很强的指向性，毕竟世间能活八百年而未飞升成仙的，除了她太上派二长老天璇，简直找不出第二个人。
“摩罗君，我观古籍，有时空裂缝之说。传闻中，李青鸾消失于澜沧江，此江我游历过，人若掉进去，再好的水性也不可能生还。是否有可能卷入时空裂缝，跌入了其他时空？”关攸宁大开脑洞，将自己在这的古籍上看到的和自己穿越经历捏合，忽悠大魔君放弃寻找李青鸾。
魔君似乎真的低头认真想了一下道：“也有道理，但这不难。孤有虚空心法，可练乾坤扭转，划破时空寻找。攸宁倒是提了一个好方向。”
关攸宁心里骂道：你不是吧，这样也可以？划破时空的话不如先送我回家啊！！！
“如此费尽心力，摩罗君何不放下？我太上派有秘传心法，可至忘情之境，助摩罗君登顶魔仙。”关攸宁咬牙把压箱底的宝贝都供出来了。